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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病,而是毒。是夏國人下在他身上的慢毒,勞累過度,或是嚴寒之季,易發心悸之癥,繼而暈厥,這還不算什么,若此毒長期不解,浸入骨血,他活不過三十歲……” 嵬名霄頓了頓,似是想抬手來撫她的臉,卻被夜長歡眼疾手快地,一個揚手打開。他亦不計較,轉頭回去,沖著對面遠處的雪山,繼續說他的秘辛: “你不要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著我,也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裴煊的秘密,父皇將夏國的密探與情報交給我掌管,還是有好幾年了,我自然知道。裴家世代鎮守延州,我父皇想要舉兵南下,卻始終越不過西北防線,他便總想著,用什么投機取巧的辦法,終結這個噩夢。這個辦法,現在想來,也是夠蠢,我父皇他……自以為長命百歲,千秋萬代,卻沒想到,連裴世勛都活得比他長,再者,我就覺得奇怪,他難道沒有想過,就算沒有裴家的將領,熙朝還有那么多將才……” 嵬名霄打開了話匣子,聲音緩和,態度友好,將夏國人的這樁陰損招使,娓娓道來。 夜長歡咬了咬唇,心里恨得癢癢,卻小心地揣測著,從嵬名霄那一大堆牢sao怨言中,尋找他的真正意思。 “這毒,可有解?” “無解!”嵬名霄答得異常干脆,迅速地瞥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喉結滾動,像在吞咽。 夜長歡目不轉睛地看著嵬名霄。從那飄忽的眼神和吞咽的動作,她篤定,嵬名霄在說假話。如果真是無解,他就沒必要跟她啰里啰嗦說這么多話,跟她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拿裴煊來要挾她嗎? 好吧,她接受要挾。 “你先救他?!?/br> “然后呢?”嵬名霄竟不再堅持那無解之說,轉而問她的后話。 “然后……我也許可以考慮考慮,你的要求?!?/br> 明明是有求于人,夜長歡說來,卻帶些許居高臨下。不就是談交易,講條件嗎?她現在已經越來越會談了。嵬名霄使計騙她到涼城來,不就是還想借她和親公主的身份,抬出熙朝作靠山,幫助他鎮壓異己,穩定人心,坐穩江山嗎? 要想有所求,就必須有所付出。她亦然,嵬名霄亦然。 “哈哈哈……”嵬名霄轉頭認真地看了她片刻,突然一陣大笑,笑罷,便凝了神色,換了一副面目,冷冷說來: “你太自以為是了,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么本錢,可以跟我談條件?你不要以為,我想娶你做夏國皇后,是喜歡你,是非你不可?;屎笾?,只不過是我對熙朝皇帝表示的一份誠意而已。如果你實在不愿意,也無妨……” 嵬名霄轉過身來,將她迫在大柱上,抓住她的雙肩,形如魔鬼,聲如利劍: “你不用擔心我會逼你就范,我對你沒有興趣,一個嫁了三次的女人,還有一個長期廝混的情人,這樣的女人,我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你也不用仗著自己的姿色,企圖引誘我,夏國的女人,如今是排著隊地等著我的臨幸,我要什么樣的女人,都會有;甚至,你也不用去想以死相逼,你信不信,就算你死了八百年,山高路遠,熙朝人也不會知道?!?/br> 夜長歡軟了身子,靠在柱子上,慢慢地往地上滑,嵬名霄抓住她的肩頭,將她往上提了提,大概是要她把話聽完的意思: “我需要的,只不過是向世人證明,你在這座皇宮里,證明我履行著兩國的盟約,僅此而已,死活都無妨?!?/br> 說完,這才松了抓在她雙肩上的手,轉身離去,任由她滑落至地板上。 ☆、等待 前所未有的絕望。 沒有任何可以相挾的情意,沒有任何可以倚仗的身份,甚至,連死,都沒有用。 夜長歡這一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艱難的境地。 比之前的圍城與饑餓,還要難。之前的艱難,有裴煊在,她心有所依,遂熬得住。 然而,又比之前的圍城與饑餓,要好些。嵬名霄話雖放得狠,可是,明面里并沒有虧待她,寬敞大殿供她住著,好吃好喝好穿伺候著,一大群奴仆不分晝夜地簇擁著。唯一的不好,就是沒有任何行動自由。 大殿外面,一群著甲佩刀的兵士,日夜堵在門口。 夜長歡看著那些兵士冷笑,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又不是沒有被囚禁過。 嵬名霄又像是怕她耍橫或者想不開,搜空了她身上一切可能的利器,裴煊送她的那把匕首,給搜了去,所有堅硬的飾物,腰上的佩玉,挽發的簪釵,也給拿掉了,換了軟布帶子來給她束發。殿室中,也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可以用做武器傷人或者自傷的東西。 夜長歡在殿室中轉了幾圈,又偷著笑。 笑嵬名霄緊張過度。她還沒有想到要與他魚死網破,也還沒有想到要破罐子破摔。殺了嵬名霄,誰來給裴煊解毒?殺了自己,裴煊又來救誰呢? 所以,活著就是最好的,前路漫長,世事多變,誰能說得清楚,下一個路口向左還是向右? 夜長歡想了想,便心安理得地,穿上了狐裘,打開了胃口,暖暖和和地,坐在大殿門上,吃東西,看雪山。正好把之前在永樂那幾個月清粥果腹的日子里,瘦成柴火棍的寒磣樣,補起來。 嵬名霄隔三差五的,都要晃悠悠地來看她。 見著她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裹一身油光水滑的狐裘,露一張日漸豐潤的白皙小臉,端一碗羹湯或是點心,坐在殿門邊上,看著遠處的虛空,眉似遠黛,眼含雪山,嘴里卻在極其認真地細嚼慢咽。仿佛,手中的食物,就是她最需要溫柔相待的情人。 嵬名霄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滿意,還是詫異??囍?,行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問她,帶著不屑與責難: “你怎么能有這么好的心情跟胃口?” “不然呢,你想我怎樣?絕食?自殘?尋死覓活?還是見你一次殺一次?”夜長歡淡淡地反問。 “那……到不是?!贬兔鲇樣槕?。 “雖然,對你來說,我的死活都無所謂,但是,熙朝公主住在你的皇宮里,活著,總比死了,要少不少麻煩。所以,我活蹦亂跳的,就是在替你分憂?!?/br> 夜長歡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子,任由那些酥油餅碎末掉進膝懷間狐裘上,那些薄如蟬翼的碎末,便如塵?;鹧?,跳躍輕舞,繼而墜入裘衣深處。 嵬名霄的眼睛,就隨著那些墜落的渣子,一路轉動,心思亦跟著過了千重山,張了張唇,欲言又不知所謂之際,卻又被夜長歡搶白了: “這千層酥餅,手藝不錯?!蹦莻€沒心沒肺的女人,先贊了贊這道涼城的絕活吃食,又轉頭來謝他,“你那天說的話,傷不了我,我反倒還要感謝你,你對我沒有企圖,我就放心了,省得我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