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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長歡靠在墻上,其實睡得特淺,裴煊一聲長長的唉聲嘆氣,便將她驚醒過來。趕緊一邊睜開眼皮,出聲詢問,一邊伸手過去,想去牽他的手,或是掛到他胳膊上去。其實什么也看不見,這一胡亂抓撈,在便抓在了裴煊胸前衣襟上。 那人卻意外地,沒有扯開她的手,任由她一只爪子掛在胸前,冷著聲音問她:“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來陪你……”夜長歡輕輕地笑了一聲,說得有些得意,“我豈是見死不救的人,見著你有難,便求他們,將我也一道綁了?!?/br> 此時此刻,她仍然覺得自己從馬車上跳下,跑回來,上趕著被綁票,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雖然,這地室,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冷得浸骨。 “真是……”裴煊又是一聲無奈哼氣,開口就要訓斥她。 “胡鬧!”她趕緊接了話頭,替他把自己給訓了。又在黑暗中偷笑,原來,曾幾何時,裴煊的路數,她都已經了如指掌了。 裴煊被她堵了話,索性閉嘴,陷入沉默。聽著耳邊的呼吸與輕笑,沉吟半響,又問她:“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作威作福慣了,以為這外間的世道,亦會將她眾星捧月嗎? “……”夜長歡側臉靠在墻上,極力勻稱了呼吸,不答話。抓住裴煊衣襟的手,軟軟地,有些使不上勁了。她又餓,又冷,饒是身強體健,可幾時受過這樣的罪,衣衫單薄,在冰冷潮濕的地室里睡了一夜,好像有些發熱了。 “怎么了?”裴煊見她不說話,便又追著問。一個女子家,跟江湖賊寇打交道,很容易吃虧的。加之,她又長得……不差。 “嗬……”夜長歡聽出那問話聲音中,帶著的一絲焦急,竟覺得能夠緩減她此刻的不適,不覺又腆著臉皮,反問他:“你這是關心我嗎?” “……”裴煊再一次被嗆得,不想搭理她。 “我對他們說,我父親是玉京城里最有錢的人,他們還想著去找他,好生敲詐一筆呢。我便給了他們我的佩玉信物,要他們去芝蘭館找杜夫人,如果他們真的去要錢,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去了?!?/br> 杜夫人看到她的玉佩,必然會在用錢財敷衍的同時,知會公主府。而只要這群笨賊想伸手取財,公主府的武陽就一定有辦法找過來。再則,昨夜紫蘇就去找端木了,有玉京府的捕頭們在,還愁不能順藤摸瓜? 夜長歡一邊與裴煊說著,一邊仍是覺得,自己這一步以身作餌的險棋,走得真是好。不論這群賊人是收了何人的錢財,背后那人抓裴煊是何目的,反正她橫插一杠,就硬生生多出一樁圖財的綁架勒索案來,也就留下了營救的線索。 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中,竟也能想出這種引賊入甕的主意來,哪里笨來著? 可就是太冷了些,身上越來越燙,就越發覺得寒意入骨,冷浸得肌膚發疼,緊咬了銀牙,都止不住陣陣寒戰,渾身哆嗦。 只得閉嘴,少說話,她不想讓裴煊看出她的不適,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累贅負擔。特別是,在昨夜杏花樹下,被他那般明確而堅定地推開之后。 裴煊聽她說得洋洋自得,輕松自如,那動了些腦子想的主意,聽起來,也頭頭是道。然而,他卻清楚,真正要抓他的人,豈是為了錢財?若是單純為了錢財的賊寇,就不會放著京中大把大把腰粗又膽小的財主不綁,偏來找他這個專剿賊寇的玉京府尹了。 故而,他心中不以為然,卻也不多話,不忍潑她冷水。只閉目養神,一邊在腦海里搜索著,這輩子究竟得罪過些什么人。 暗室寂靜,耳邊沒了呱噪,抓他衣襟的那只小手,也滑下去,虛搭在他腰帶上,還嵌了手指進去扣住,生怕他給她拉開似的。 裴煊暗笑,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往他身上黏的機會,尋常女兒家,哪有這么厚的臉皮,他臉色擺盡,狠話說盡,也還趕不走。 只是,他亦有些迷糊,于他而言,這種無休無止的糾纏,究竟是一種急于擺脫的麻煩,還是一種黯然銷魂的享受,他不敢去細想。 過了一會兒,裴煊終于覺察出身旁的異樣來。那綿緩的呼吸聲,其實是一種斷斷續續的壓抑。 抓起扣他腰上的手,才發現冷得跟冰塊似的,再去摸她額間,又guntang得嚇人。這種受了風寒而引發的高熱,最是冰火兩重天。 這才一把將她攬過來,抱著懷里。唇邊的桂香烏發,撲鼻沁心,臂彎里的纖細身子,微微發抖,便激得他心里一陣一陣地發緊。 “是不是很難受?”他問她,他感受著懷中的光景,亦覺得難受。 “這樣比靠在墻上,舒服多了?!币归L歡搖頭,順勢軟了身子,靠在他胸懷里,舒了口氣。 不就是在山道上吹了點冷風,又在地上睡了一宿引起的高熱嗎?她一直身強體健,應該可以抗得住的。 暈乎乎的,窩在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里,鼻尖所觸覺,衣上的艾葉氣息,頗能安神定魂。還能感覺到裴煊的手臂,在不斷地收緊,手掌在她腰背上,一下一下地,長長撫摸,又不時低頭下來,拿他冰涼的額頭,來貼她guntang的前額。 裴煊什么都不說,可夜長歡能感受到,有那么一些真真切切的憐愛之意。 她就有些慶幸,這樣靠在一起,挺好嘛。發熱什么的,都是皮rou筋骨之苦,算不得什么。甚至又在心中胡想,早知道生病可以讓他這樣 ,她就多生幾次病了。 一直癡求的,不曾想竟然以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得到,所以,高熱之下,夜長歡反倒有些興奮,神經兮兮的,嘴邊忍不住開始跑馬,有一句,沒一句的,直想從裴煊嘴里再刨出些什么來: “國舅爺,原來,你喜歡呂家小娘子那樣的女子???” “……”裴煊一怔,不答話。 “那我可就差遠了,呂小娘子可是玉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我呢,是玉京的笑話吧?!币归L歡心中,還是有些失落,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看不見裴煊的臉色,看不見周遭的事物,反倒有種安全感,慫恿她極盡傾吐。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從什么時候就開始喜歡你的?……呵,我也記不得了,反正,以前你每次進宮來,總是板著一張棺材臉,要我跟著太子叫你小舅舅,那個時候,我就很喜歡了?!?/br> “……”裴煊依舊沉默,任由她胡言亂語,敲打在心上。 “小舅舅,虧你想得出,聽著就老氣,別扭!你可記得,我可是從來都沒有這樣叫過你的?!嵘傺?,好歹我們也算是多年舊識,勉強也能算是一家人,三天兩頭相見,你有沒有那么一點點喜歡過我,???就一點點都行?” “……” “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