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喜歡到死為止。

    ——如果不如同下界神話里的那樣自欺欺人，納西索斯覺得，他一定會瘋掉。

    哪怕她早已死去，化為回音。

    他又怎么可能放手，讓她再度變成虛幻。

    “不是無謂的真相，”伊可搖頭，“在你復活我之后，我的命運就與你交纏在一起?！?/br>
    “我每一次的輪回里，都會死亡甚至神魂寂滅，然后你會在自己的神識里把對我的聲音的回憶轉化為實體，我就會再度復生?！?/br>
    “所以，我只有成為虛無，不再是我自己，才能算完成了宿命?！?/br>
    “而這樣的我，怎么可能成為神?！?/br>
    納西索斯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滿臉哀求，“沒關系，就算我們永遠無法成為神，也沒關系?！?/br>
    “但是，”伊可看著他，眼神復雜，“我恢復了記憶?！?/br>
    “我知道了‘伊可’早已死亡的真相，而當我和你都同時知曉真相時，‘伊可’就會徹底死去?！?/br>
    因為，一切虛幻終將為真實所取代。

    “死亡，”她笑了起來，低聲說道，“才是我真正的命運?！?/br>
    “而赫拉大人為了救我，施加了詛咒，盡可能讓我們無法相遇，只要你無法得知真相，我就能繼續作為‘回聲’而存活?！?/br>
    伊可走向納西索斯，捧住他的臉說道。

    “你瞧，我才是那個騙子呢?！?/br>
    “但是……”

    “已經夠了?！?/br>
    青色的神力逐漸從她身上褪去，顯露出與納西索斯同源的神力，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納西索斯猛地掙扎起來，黑氣從他身上涌現，竟瞬間將常暮笙的束縛沖破。

    他透支神力之后短暫恢復成完全體，黑色的水仙花花瓣剎那間包裹住他和伊可。

    “我帶你走，”納西索斯抱住她，喃喃道，“我帶你走……”

    伊可摸了摸他的頭，看向赫拉，輕聲道：“赫拉大人，吾以‘伊可’之名請求您，將這分裂的神格合二為一，將屬于‘納西索斯’的力量歸還于他?！?/br>
    納西索斯想說“我不需要”，卻發現金色的神力已將他控制住。

    無法使用神力，無法發出神術，甚至連聲音也被禁錮。

    “真是的，”赫拉嘆了口氣，“我已經好多年沒做這種事了?！?/br>
    伊可一臉愧疚，“非常抱歉?！?/br>
    “算了，”赫拉揉了揉太陽xue，“誰讓我當年多管閑事呢?！?/br>
    她收起了笑容，“那就如你所愿吧?！?/br>
    金色的神力綻開來，同時將伊可和納西索斯俘獲住。

    青色消退，水仙花占領了全部神力。

    無限的光芒中，納西索斯看見伊可朝他走來，輕輕擁住他。

    就像是置身于森林一樣，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她的聲音柔軟如風聲。

    “赫拉大人賜予了我掙脫命運的機會，現在，我給你吧?！?/br>
    “不要再執著‘回聲’，不要再困于自己?！?/br>
    很久之前，在他誕生之前，她就已經注定了死局。

    “永別了，納西索斯?！?/br>
    “你將成為真正的神?！?/br>
    作者有話要說：　　奧維德

    “我愿他只愛自己，永遠享受不到他所愛的東西?！?/br>
    *

    寫伊可和納西索斯這一對的靈感來源弗洛伊德對這則神話的解讀，大概就是弗洛伊德認為，納西索斯以為的回聲（echo）實際上是他自己的聲音。

    奧維德寫納西索斯的自白時也很有趣。

    “原來他就是我的影子。

    我愛的是我自己。

    我自己引起愛情，自己折磨自己。

    ……

    我若能和我自己的軀體分開該多好！

    但我真愿我所愛的不在眼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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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劫難

    清澈的笙樂在體內徘徊, 將那無法自制的餓意壓了下去。

    石心睜開眼, 看見的是綠草叢生。

    模模糊糊間，她看見銀發金眸的少年俯身凝視清澈的水面，如癡如醉。

    直到風從山谷掠過，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

    然后少年從一開始的怔愣變為狂喜, 試圖擁住那聲音, 卻失足墮入了水中。

    成片的水仙花綻放開來。

    一名棕發綠眸的女子浮于空中。

    石心喚道：【伊可？】

    女子朝她笑了笑, 說道：【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引路人?！?/br>
    石心搖頭，【不, 你做得很好?！?/br>
    伊可輕笑道：【真是的, 就是因為攻略者太厲害了, 這么沒用的我才能繼續下去啊?！?/br>
    她溫柔地看著石心, 說道：【我要離開了?！?/br>
    石心抿唇, 看著她，表情是難得的茫然，【對不起?！?/br>
    伊可疑惑道：【嗯？】

    石心啞聲道：【如果我更強大一點，你就不需要……離開了?！?/br>
    【石心心啊, 】伊可幽幽嘆了口氣，【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你瞧, 從你莫名其妙成為‘萬人敵’開始, 被卷入我和納西索斯恩怨的人是你啊，不得不承擔起‘愛神’職責的是你啊，從頭到尾, 你又有哪點錯呢？】

    【要說的話，這件事里，最無辜的就是你了，所以不要道歉，】女神微笑地看著她，【不然的話，我會哭出來喲?！?/br>
    石心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謝謝你，給了我機會?！?/br>
    哪怕只是一瞬間，每一次完成任務后，所能體會到的愛意，也是她彌足珍貴之物。

    【我才要謝謝你，】伊可靠近石心，手指輕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