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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的到來,吹嘯了一整日的大風,終于在黃昏時分消停了下來。 吱呀—— 尋著開門聲我抬頭望去,是陸離,他遞給我一個藥瓶:“沒了靈石之后你的身體會很快開始腐爛,這藥雖然沒什么多大的用處,但是能夠延遲身體腐爛的速度,足夠你離開昆侖找一處藏身之地?!?/br> “多謝?!?/br> 我接下陸離遞過來的藥瓶,站了起來:“走吧?!?/br> “屠彌?!?/br> “怎么了?” “這是人.皮面具,我想著你興許以后會有用處,是照著你的模樣做的?!?/br> “多謝?!?/br> 道了一聲謝,我依言接過陸離手中的面具,陸離張了張嘴似要說什么,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道:“走吧?!?/br> 走出門,果然見到雪已經停了,太陽在落山前掙扎著發出自己所有的光芒,將整個山頭染得通紅,我不禁想著:景無情,任憑世人傷心斷腸,它自妖嬈美麗不知愁苦離恨。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韶閆,他很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臉上雖然沒有一絲血色,瞧著很是虛弱的模樣,但是很奇怪卻令我瞧了心安。 我在床沿上輕輕坐下,頭上戴著的步搖發出輕輕的聲響,很像那些孩童掛在屋檐上的鈴鐺,被風吹過時發出的叮咚脆響。韶閆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我的手輕輕撫上他的眉角,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韶閆的模樣,他不似墨卿長得好看,也沒有陸離身上的那種張揚,他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不驚起一絲的波瀾,卻能在不覺間撫平人心上的愁思。 “韶閆,我要走了,我不知道你醒過來以后會不會怪我。也許他們會跟你說,我是覺得你救不活了于是狠心走了,他們若是同你說我的壞話,你會信嗎? 我既希望你信又希望你不信,你若是不信,想找我卻又找不到我,定會很難過,可你若是信了將我忘記了,我又會很難過?!?/br> “韶閆,你還未見過我穿鳳冠霞帔的模樣,我現在正穿著呢,很好看?!?/br> 話語凝噎,我微微側過頭拂去眼淚,看著韶閆的時候我總是無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可是我并不想讓他在最后瞧見的竟是我這副狼狽地模樣。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我大了一倍,這些日子總是很喜歡將我握在手心里,說是這樣我的手也能變得暖暖的。他的手指骨分明,手背上有很明顯的青筋,可是現今他的主人卻昏昏沉睡,沒有一丁點兒的意識,即便我將手放進他的手心,他也握不住。 “你能不能睜開眼睛同我說說話?” 也許這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你會遺憾沒有看見我,沒有說上半句話嗎? 我俯下身子緊緊地挨著韶閆,感受著他懷里的溫度,不灼人,恰恰好,似是四月的春風暖人心窩,聽著他的心跳,沉穩而有節奏,我像是飲了鴆毒,欲罷不能。 “屠彌,你頭上戴著的步搖可真重?!?/br> 我仿佛聽見了韶閆的聲音,驚得坐了起來,只見韶閆的面色雖還蒼白,雙眼卻很是清明,我喜極而泣:“韶閆,你醒了?” “醒了,讓你擔憂了?!?/br> ☆、紅燭昏羅帳 他輕輕抬起手拉住我的手指,笑了笑:“這衣服真好看?!?/br> “那你多瞧幾眼?!?/br> 從此以后,就再也瞧不見了。 “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嗎?” 韶閆笑了笑,我認真地點了點頭:“洞房花燭夜,紅燭昏羅帳?!?/br> “屠彌,你躺下來?!?/br> 韶閆往里側挪了挪,我依言在他的身側躺了下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口的位子:“好像做夢一般,莫不是受了傷出現了幻覺?” “韶閆,不是幻覺,我是真的?!?/br> “我知道?!?/br> 韶閆低沉著聲音在我的耳邊呢喃,我猶如飲了酒似是醉了,雙頰通紅仿佛要著了起來,只聽著韶閆說道:“屠彌,你身上有皂角粉的味道?!?/br> 皂角粉?我轉過頭望著韶閆,他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竟然還知道皂角粉這么通地氣的東西?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向我說起過,但是我知道,我的生母,她是一個凡人?!?/br> “你的生母?” 我只知道韶閆是天生的神,卻從不知道原來他也是有身生父母的。 “太久了,很多知情人如今也已經剩下了沒幾個,他們更愿意將我的生母從過去抹去,覺得這樣的一個女子,不配成為昆侖尊主的母親。那個時候我還小,他們以為我早就已經忘記了,可是我記得,從來沒能夠忘記?!?/br> “因為你是神?!?/br> “屠彌你知道嗎,神的壽命很長,可是記憶卻并不好,就像芷安,她似我的親人一般,可是不過三四百年,我已經并不能很清楚地記得她的模樣了,其實我也已經記不清楚我的生母長什么模樣,我只能記得她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太陽光照在上面的時候,會發出金色的光。她總是喜歡用水來清洗衣服上的污垢,用皂角粉,然后在太陽下曬干,穿上之后,能夠聞到皂角粉的味道?!?/br> “她去哪兒了?” “死了,入了輪回,沒人告訴我她在哪里?!?/br> “你也沒去找過她嗎?” “她既然入了輪回,便已經是另外一個人,我想她也是不愿意被我攪亂了生活?!?/br> 韶閆說,他的母親沒有吃下長生的藥,而是選擇遵照著自己生命的軌跡漸漸老去,是什么讓她放棄了永生和天倫之樂,寧愿經受輪回之苦一次次地遺忘和重新開始? 韶閆,你一定很寂寞吧,在昆侖山上,寂寞地長大。 “韶閆?!?/br> 我拉了拉他的手,他轉頭看我,那雙烏黑的瞳孔盯著我瞧。 “你好像活了很久,你究竟幾歲了?” “為何要問我的歲數?” “覺得自己不劃算,竟然找了一個年紀大了這么多的男人,韶閆,你該好好想想怎么補償我?!?/br> “是嗎,那我便一世只待你一人好,這樣可夠?” 夠。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么好的承諾,有哪個女子能不希冀? 我將臉埋入韶閆的懷中,免得他看見我不由自主落下的淚。 “韶閆,你知道嗎,我喜歡你?!?/br> “你同我講過了?!?/br> “不夠,我怕你忘記了,要同你多講幾次?!?/br> “忘不了,我記在心里了?!?/br> 緊緊攥住了手中的衣袖,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韶閆,我好困?!?/br> “困了便睡一覺吧?!?/br> “好?!?/br> 耳畔有融融的暖風吹過,我知道那是韶閆的呼吸,我微微抬起頭,恰好能夠看見韶閆緊閉的雙眼和濃黑的睫毛,就這樣望著眼前的人,我呆呆地怔住了,都不敢眨一下眼,直到陸離在屋外頭催促地敲了敲門。 “屠彌,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