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畢竟她終于好了。他走過去，撫摸著她的臉頰和秀發，她轉過頭來看著他，寧靜地笑了，可是映到他的眼里，滿滿的都是心事。

    “是在想小玉嗎？剛剛我讓阿江去接了她過來，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阿江那里?！?/br>
    佳音卻是此想，只是他這樣明白懂得讓她還是吃了一大驚，呆呆地看住他。他的眉毛舒展著；他的眼睛是耀眼的明星，黑漆漆地發著亮，他的溫柔揉碎人的心腸，這樣的柔情仿佛是回到了他們初識的時候，初戀是她最美好的年月。那時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他的笑容只為她一人而綻，心里也只她一個人，五年過去了，雖然他們都有些身心俱疲，可是感情復熾如初，目光依舊，更重要的是他不嫌棄她，不拋棄她，心酸過后，想想也值了。

    他問她：“今天吃的什么？”

    “蔣媽讓廚房給我做的面?！?/br>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一看吃的就不多，我在思謀要不要學著烹飪，我做的飯會不會讓你胃口大開，多吃一些?！?/br>
    佳音一如從前，心里的甜蜜總是遮不住地彌漫在臉上，她說：“等我好了，還是我給你做?！迸滤嘞?，又補充說：“我喜歡給你做?！?/br>
    他笑了：“好?！?/br>
    她也是笑靨如花，只是一會，心里忽然閃過一個身影，說：“靖璘，我想找個男孩?！?/br>
    那雙清明有神的大眼睛，靜謐而深遠，竟有些不像孩子的深邃；他的眉心還有一顆痣，孩子洗干凈穿戴整齊吃得圓潤一些會是個英俊的男子漢。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孩子，在她行將就錯的時候拉住了她，保住了她的性命。孩子因為饑寒交迫而異常瘦弱，身上也極是破爛，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掙扎在痛苦中，給他一些幫助，他的日子是否能好過一些？可是一切假設不來，只是一想起孩子瘦削的樣子她就心疼，所以想現在彌補一下。

    他的樣子在她的腦海里還如昨天一般清晰，她描述起來毫不模糊，他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遇到過這個孩子，也不敢去了解，但她一說完，他就馬上著人去尋找了。

    她又睡了一會，再醒來眼前是個再熟悉不過的模糊身影，到底是誰，光線擋著，分毫不清晰。那人端著食盤，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看她醒來，極是小心地說：“小姐，這鴨血粥你可多喝一些，你瘦了?！?/br>
    她一聽就知道是誰了，眼看著她將食盤放在床頭柜上，然后退過來跪了下來，聲音哽咽地說：“小姐我錯了，都是我害的你受了這么大的傷，你打我罵我吧，可是我以后再也不離開你了，你讓我照顧你一輩子?！?/br>
    佳音無力地說：“快起來吧?！?/br>
    小玉依舊跪著，多天不見，她瘦了，形容也蕭索了，不再是那個青春活潑的小玉了，眼里都是愧疚與心傷，啜泣道：“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想讓你知道了難受，可是我還是害了你。小姐，我回來不問你要例錢，我就是想好好侍奉你，你好了我就走?！?/br>
    “你起來我跟你說話，不起來就算了?！?/br>
    小玉這才慢慢起身來，瑟縮著站在那里，低著頭始終不敢看佳音。

    佳音說：“過去就過去了，你不要在我跟前提起，就是你真正替我著想。不管怎么樣，你回來就好了。以后就留在家里，在外面我不放心?！?/br>
    小玉眼淚滴落到腳面上，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半晌低低地應著：“嗯?！?/br>
    “阿江待你好嗎？”

    “好，他很好?！?/br>
    “能忘了五爺嗎？”

    小玉將眼淚擦了，淺笑漫上來：“嗯，我現在一心一意只有小姐和他了?！?/br>
    隔了這么久，小玉還是回來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照顧，佳音只有強忍著淚水，將感情融在心里。小玉服侍她吃過粥，受傷以來吃得最好的一次，佳音也終于覺得她有多么離不開小玉。

    小玉回來了，佳音躺在被窩里欣慰地笑了。順手將建蘭彎下來，將花觸到鼻端聞著，那香味有他身上那寧靜淡遠的清香，是安寧踏實合十在心里。窗外了的燈光今天有些暗淡，卻襯得建蘭花瓣上的藍色有一層不真實的迷蒙的色暈。

    門輕輕地開了，進來的人腳步很慢，幾乎是跺到床前來的，時間安靜了好一會，才聽到她的聲音響起：“少奶奶，我知道您沒睡，我就打擾您幾分鐘，我跟你說些事情?！彼ｎD了好一會才又接著說：“我知道您一定恨我，恨我騙了您，讓您蒙了騙受了委屈。我本來沒什么好說的，我也不指望您能原諒我，但是我還是想說出來。少奶奶，您要防著小姚，她人小心眼多，心機也深得很，她自打來家就比別人多出幾個心眼，尤其在男主子面前特別愛打扮，一心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大家都心里明白的。她姑姑在公館里做事，在太太面前也是個受寵的人，她跟我們說太太不喜歡您，三爺，三爺也不喜歡您，可是您又是艾家的人，我們想要在呂家待下去那件事情就得瞞著您，電話不讓您接也是她的主意。我就是害怕有一天我被趕出去怎么辦，畢竟我年齡也大了，誰還會要我這個半老徐娘?，F在您受傷了，她倒是又不打扮也不大說話了，但我不知道她又安的什么心，所以還請少奶奶提防著些。倒是小玉姑娘，實在是冤枉她了，她一開始聽到那事情很生氣，可是看您一天本就不怎么快樂便不敢跟您提這事了。少奶奶......”

    佳音聲音淡淡地說：“我知道了?！?/br>
    蔣媽很小心地問：“您會不會趕我出去？”

    “您老還能去哪里呢？再說也不完全是你的錯。您呆著吧，您呆著他才會安心?！?/br>
    “那小姚呢？”

    佳音只是笑笑：“看她自己吧，她想呆就呆著，想走都隨她的便?！?/br>
    蔣媽安靜了下來，又替佳音把被子掖好，就在一旁站著。

    佳音心里老大不忍，說：“您老快去休息去吧，這都什么時候了?！?/br>
    蔣媽“哎”了一聲，才要走，又回頭來說：“三爺最近真的忙，是真的，所以今天這么晚還沒回來?！?/br>
    佳音心里笑了，說：“mama您啰嗦了，我知道的?！?/br>
    蔣媽的笑卻是堆在臉上，忙又連連“哎”了兩聲，才出去了。

    第157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16）

    佳音沒想到會在此時見到清亞，她人生里最溫柔最體貼的一個人，恐怕又是因為擔心她才回來的，幸好屋里沒人，容得她的臉上的淚煞那間滿臉開花。即便視線模糊了，清亞還是那個清亞，是這煩躁的夏日里一縷清風吹在她的心田，是黑暗里一盞溫暖的明燈開在她的心間，是這世間最溫柔的微笑蕩漾在她的心窩?？墒撬步K于明白了，這樣優秀的清亞，從一開始就不屬于她。

    清亞瘦得太多，佳音將眼淚擦干眼睛清晰了才發現的。臉上瘦得突兀，顴骨都突出來了，身上還是他習慣穿的青綠色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