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中流逝了太多的秀色。靖璘看住了這流動的風景，若有所思，若有所動。

    佳音因為母親的態度心里一直覺得愧對靖璘，就歪著頭看他，輕輕地問道：“沒有生氣吧？你要是生氣就給我說，我，我給你排解?！眴净亓司腑U的目光后，臉就有些微紅，那也不管了，伸出手來在擺在靖璘眼前曲折成一只鳥的樣子，看著樣子像一只斜飛的大雁，頗有些得意地看著她天生柔軟的纖纖玉手，說道：“這是我婆婆教給我的，她的身體可軟呢，她說我的身體也很軟，所以做出來很好看?！闭f完就看著靖璘，期待他的答復。

    靖璘看她手指在眼前線條柔軟地彎曲著，形似大雁，可是卻神似荷花池里綠葉擁捧微微低頷的婀娜多姿的芙蓉，又神似月宮里翩躚起舞，風姿綽約的嫦娥。不禁慢慢伸出手去觸摸那出塵脫俗的仙子，緩緩慢慢地，怕把她驚到了，絲毫不敢莽撞，待到觸摸到了自己倒驚了一下，原來是她的手指。將她的手一握，慢慢放下來，看著佳音認真道：“不用這樣，我沒有生氣?！?/br>
    佳音本來等的不是這句，心里有些悵然，但他這一句寬慰話還是讓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微微笑著點點頭，收回了目光，但手還是任由他握在手里。

    靖璘因想著艾老爺囑咐自己的那些話，又看她這般為自己著想，心里一時百味雜陳，無端端滋生了一些煩悶，手一下子放開了，眼光又回到了窗外的景色中。

    這一放佳音心里驚了一下，忙地回過頭來看他的側臉，棱角分明，神情似水般澄澈無波，可是她心里卻覺得他是上心了。她就那么深深地看著他，不希望他受到任何身體或心理上的傷害，所以直看到心里。

    醞釀了一會兒，佳音開始說道：“自從我記事起，母親就是那樣的脾氣，清冷淡漠，寡言寡笑。但其實在我八歲以前她有些時候會跟我說一些話的，其他時間就是念經了。八歲的時候婆婆去世了，叔叔和母親不知為何事大吵了一架，公公把我帶出去了，等到了晚上再回來的時候叔叔已經走了，母親在屋子里繼續念經，那一天我很害怕，一個人也不敢睡了，就到公公的房里去，那一晚公公也不睡了，跟我說了很多話，跟說我要我體諒我mama，要對她好，她受過很多苦，把我養這么大很不容易的。那些話以前公公從沒跟我提過，都是婆婆跟我說的，他們真的對我母親很大度，很寬容。但我也相信她肯定受過很多的苦，畢竟我父親過早地去世了，留她一個女流之輩既要照顧公公婆婆又要照看家里的很多雜務，我一直都這么認為的，即便是后來她更加不理我，有時候說話也都是夾槍帶棒的……”說到這里，眼淚已經流下來一臉的滟滟晶光，水濛濛的眼睛閃動著美麗的哀傷。

    靖璘將手絹遞了過去，佳音接過，慢慢拭去了淚水，還是不斷有點滴流出。佳音有些慚愧道：“對不起，想要寬慰你的，卻不想自己到哭起來了?！?/br>
    “你要是覺得說出來心里好受，就說出來吧。對你母親，我真的沒有生氣。這你不用掛心。畢竟她怎么樣都是你mama，可能她認為她所做的都是為了你好吧，不然她大可不必管你，不用去管你和誰結婚了?！?/br>
    佳音聽靖璘這么說，雖然還有不少的感傷，但到底有人陪著一起分擔，心里溫暖了不少。淡淡地笑容劃過美麗的臉龐，起唇繼續道：“我母親是個猜不透的人，其實她對小孩子是很好的，對鄰居也會心平靜氣地談天，唯獨對家里人挺冷的?！?/br>
    “你母親是從那次吵架起就不再理你叔叔了嗎？”

    “沒有，她對叔叔一直沒理過，那次吵架后就不再理我了。她不喜歡叔叔在外面做的事，以前跟我說過讓我不要理叔叔，說他是個殺人魔，劊子手，做的事情都是沾著別人的血捻錢的。其實小時候倒是也聽到過別人這么說過，模模糊糊只聽過那么一次，后來再沒什么人說過?！?/br>
    她說到這里，靖璘心里微動了一下，想要問什么，又忍下去了。

    停頓了一會兒，佳音繼續說道：“可是我叔叔對我是真好，他為了我們一家子一個人在外面打拼，讓我像小姐似的吃穿無憂，還接受教育，他真的好。睿智勇敢，和藹可親，哪像殺人魔。外面的人說什么我都不信的，可氣我mama不知道聽誰說的風言風語，也就信了?！?/br>
    “你的英語、國文都是你叔叔請人教的，他這么用心地培養你。不過他倒沒有白費力，總算有人理解他?！?/br>
    “恩。其實我mama不理我和這也有關系，她不讓我學，說叔叔是黑心人，我要是學了就會跟叔叔一樣了，將來準沒好事。但是叔叔引領我到了一個更大更廣闊的世界，博大而優美，而那些美就是要用知識的力量去追尋的?？上襪ama一輩子在那樣的地方，思想都禁錮了，根本不懂得這些?！?/br>
    “所以你從小就很懂事，既要體諒母親，又要理解叔叔?！本腑U看佳音的情緒有所好轉，自己的心境也平靜了很多。轉而又問道：“聽你叔叔說你棋藝很不錯，怎么以前倒沒聽你提起過？”

    “他又說這個？老是跟別人提起這事兒，很多人見著我先不說別的，就直接夸我棋藝了得。你別信他的?！?/br>
    “我信?！本腑U簡單明了地說了兩個字，轉頭對上佳音的眼睛，給了她更加肯定的一個眼神。轉過頭來說道：“你不要不自信。不是每個人一生下來都是蛟龍美鳳，我們家也有難念的經。就像你所看到的，一大家子人倒四分五裂的，二姨娘、三姨娘、大哥大嫂全都在外面另安家了，二姨娘、三姨娘一年也就來家一次，很多時候就跟斷了聯系似的。家里老爺和太太關系一直都不好，兩人已經有很多年不在一起住了。四姨娘嘛，只比我大兩歲，可我還得管她叫姨娘。兄弟之間，因為我們都不是老爺親生的，所以也不知道彼此間到底有什么算盤，不過相處的倒還不錯。唯有一個卓琳，才算是全家人的開心果，只不過小姐脾氣太大了些，老爺也比較慣她，有時候行動說話總有出格的地方?！闭f到卓琳，靖璘倒是明快地笑了，很燦爛，但轉而又是平靜，有些話欲說又罷，到最后還是全付與空氣。

    佳音忙地問道：“老爺對你還是挺好的，只是我在想，既然他是養父，你的人生會不會都要由老爺來說了算嗎？”

    靖璘聽她著急的口氣，不禁好笑，心里卻又有些難受，想了一下，說道：“希望未來是我的吧。今天說的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你的秘密我會替你保管好，我的秘密也全托付給你了?！?/br>
    佳音鄭而重之地點點頭，認真地說：“恩，以后再有不快的事情千萬不要憋在心里，說給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