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子沫心里先就潑了一盆涼水，一方面又為呂靖璘感到不值，另一方面心里還有些小竊喜。

    因為確定婚姻關系這一程序大戶人家講究的還是要嚴肅正式，而且也能顯得與眾不同，所以就在教堂先舉行這最重要的一步，這次來教堂的賓客們也就是兩家的親眷與新郎新娘的至親好友。

    接下來呂家的人坐車直接回家準備家里的喜宴，艾家的人則坐著車由索亞大道繞一大圈子再過去。經過教堂這簡單明確的儀式，佳音的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的汗，不過心里還是很喜悅的。是的，雖然緊張之感沒有退卻，但由喜悅之花瓣遮掩也不覺得有多忐忑了。

    摸一下頭上的裝束與潔白的喜紗，還好沒有濡濕；其實是自己多慮了，可是結婚的新婦們還就是這么愛多慮。想想等會兒到了呂公館，會見到更多的達官貴人，還要接受他們的檢閱，剛剛在教堂門口的那么一撇就已經覺得那些人非一般人可比，穿著明媚不說，只怕他們的眼睛更犀利呢。真不知道他們會怎樣評價自己呢。想到這里，又想到呂家姨娘姑嫂、兄弟姐妹人口眾多的，又是那樣的新派大家，規矩自然又多，將來還真不知道怎么應付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在佳音心里這些顧慮有也罷，也就是心頭閃一閃而已，因為與她而言，就要和靖璘在一起，就足夠了，其他的還怕她學不來嗎？只是這會兒，縈繞心間的，還是這些顧慮。

    第3章 使君有婦（3）

    這里呂家在頭幾天就興師動眾起來，因為號稱是全江城史上最盛大的新式婚禮，所以呂家上上下下可謂絞盡腦汁。從喜帖的設計，家里的布置，酒席、節目的安排，再到證婚人、司儀人的安排，音樂隊與維持治安的警察的安排無一不精心布置，絲毫不敢有出入。艾家自然也是江城的大家，不肯落人之后，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尤其這路上清路的警察可都是艾老爺自個兒的人，那威嚴自律、井然有序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

    按照呂家的老規矩，新結婚的夫婦自然是住到西房，西房有三間房，之前長時間是空著的，所以顯得陳舊些，現在就著人趕緊地粉刷。他們是新氏家族，自然撇去了舊式的貼喜聯、搭喜棚的習俗，但還是要收拾得喜氣洋洋、富麗堂皇才能遂心。所以，各進屋子，所有來往要道，都扎了彩綢花。在各個門口處，更是扎著鮮花鮮葉的彩架，花架中點綴著無數的小電燈，沿著長廊懸著仿古的玻璃罩電燈，燈下垂著五彩的穗子。就是架下各種梁柱，也都是重加油漆。

    呂老爺率領一眾男女到教堂籌備婚禮去了，家里則由大太太領著幾位姨太太張羅著布置房屋及院子，招待賓客的事。教堂婚禮是十二點準時開始舉行的，家里也在十二點就開始招呼先來的一撥客人，不過是些商政界三流人物，還有一些擦著邊際的親戚。呂家女主人們還是盡心盡力地熱情招呼著，一點也不薄了誰。

    一點多的時候，呂老爺靖璘他們就乘車回來了，一下車就開始和一些人物握手攀談，也不過一些寒暄奉承話罷了。卓琳一下車就“噠噠”地跑到大太太處，大太太還在清點著禮堂里的陳設。只是她一到跟前，就沒聲了，撇著嘴揪著花瓶里新采的百合花的葉子，一葉一葉地揪著，揪出來就往瓶口一塞。

    “不要揪壞了。大喜的日子，你倒是怎么了？”呂太太拍了卓琳手一下，看著她悶悶的臉問道。

    “沒怎么，我就是后悔怎么沒在婚禮上搗搗亂，這樣他們就結不成婚了?！鞭D而湊到呂太太耳邊小聲道：“媽你知道嗎，三哥今天在教堂里雖然表面上裝的挺到位的，但我能看出來他一點都不高興?！?/br>
    “閉嘴。你再胡說我把這話給你父親說去，讓他好好管管你。今天乖一點，等過了今天你再胡鬧去，今天你要是讓呂家丟人了，你父親那里沒你好果子吃?！眳翁戳俗苛找谎?，沒有什么表情，冷冷地說著，說完轉身就往外走了，留下卓琳一個杵在那里，依舊撅著個小嘴，手里具足無措地，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四姨太本來在里屋門口處看著下人們端進端出的器具，以忙碌的姿態來消磨她身上與生俱來的閑暇時光，看見卓琳一臉悶悶不樂地跑進來，在大太太耳邊嘀咕什么，被大太太說了一頓，僵在那里。于是就走過去，拍拍卓琳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著卓琳，眉開眼笑道：“瞧你這嬌媚樣兒，怕是想去給你三哥砸場子吧。呵呵，你父親把你寵的，也不說說你，到了那兒可不得喧賓奪主了?！?/br>
    “四姨娘，哪里呀，大喜的日子，誰不希望穿得漂漂亮亮的，你不也一樣嗎？我怎么能塞得過新娘子?！痹捠沁@么說，到底心思讓人家猜出來了，卓琳索性豁出去了，眼神往上一挑，樂意地說道：“幸虧不是那個，這個雖然長得也算好看，但至少我心里還算平衡些。在我們家，比我好看的一定不能進來?！闭f完，看著四姨太突然咪咪笑起來：“當然，我是說我們這一輩的?！?/br>
    四姨太把頭壓低，悄聲說道：“這新嫂子，可不比你大嫂，人家雖然只是那個艾老爺哥哥的遺孤，但到底厲害著，你自個兒人小，不懂這些，別自己到時候吃了虧了，四姨娘說的好話。你放心，趕明兒你爸爸mama肯定比著你三哥給你找更好的呢，還怕賽不過你三哥?！闭f完，看著卓琳的眼睛深深默默地笑了，拍了卓琳的肩頭，走開了。

    這卓琳回過味來，轉身來看著四姨太娉娉裊裊的后背，氣得直跺腳了。

    那里卓琳的郁悶還沒解除，這里新娘子的車已經到了。全呂家上上下下直涌到大門口去看，卓琳耐不過好奇心，先把心里的氣不管，也追著到門口看去。

    靖璘早已在門口等待了，這會兒再次打開車門，將佳音接出來。呂家的音樂隊比教堂又熱鬧了不知多少倍還有人聲嘈雜聲，更是響徹云霄。佳音這會兒已經辨別不出什么聲音了，只是看到靖璘的摸樣，一切不適應都感覺能應付了。教堂之時因為心緒緊張并沒注意靖璘穿什么衣服，這會兒才看清原來是黑色的燕尾服，也只是這么一眼，接下來就讓人潮簇擁著往前走去，也唯有腳下這條直通到上房的石板路是沒有人的。人們這一圍睹，佳音一害羞，又把頭低下去了。只覺得跟著靖璘走了好長的路進得一個回廊，到了回廊邊，樂隊就不上前了，靖璘扶著她才上臺階，一踩上，佳音就感覺順勢要倒的樣子，整個身體都是軟綿綿的，再一

    踩，方知是很厚的地毯。然后進到那所大房子的門口，另一陣鼓角弦索之聲又起來了，這里便是整座房子的客室兼舞廳，這會兒遍成了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