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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遲疑,艾剎立刻感覺到了,他正想開口代霽威飲下這杯,但霽威立刻以眼神制止他。 如果這杯酒有毒,那就以毒攻毒吧。 他陰鷙地盯著肅格,淡淡地挑釁一笑,在群臣百官面前仰頭一飲而盡。 霽威只將酒含在口中,并沒有真的喝下肚去,當他發現這口酒灼燙得好像吞進烙鐵時,就知道這酒確實有劇毒,而且絕非一般的單純毒藥,他隨即一口吐出來,但毒酒已經很快灼傷他的喉嚨和口舌了,吐出來的這口毒酒夾雜著鮮血,血絲沿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艾剎大驚失色,倏地站起來,將酒杯朝石壁擲去,混在筵宴中的禁衛軍迅捷地在酒席外圍站定,等侯指令。 “肅格……謀……逆……”霽威狠狠地直指肅格,猛地一陣嗆咳,他雙手捂往口,血絲從他指縫間不斷滲出來。 “所有的人統統不許動,一個也不許走脫,誰想離開都格殺勿論!”艾剎厲聲大喝,由自己和十二名御前侍衛立刻將霽威層層保護住。 忽然有凌亂急促的腳步聲自四面八方傳來。 艾剎愕然看見肅格的臉上現出一絲獰笑,頓時明白接下來將面臨一場激戰了。 “把李歡然綁起來!”他回身向御前侍衛下令。 “他死了!” 艾剎沒空細看,霽威發紫的臉色令他心亂如麻,當他聽見腳步聲愈來愈密集時,立刻抽出懷中的信號炮,點燃引信,信號炮迅即射向高空。 霽威一時找不到茶水可以漱掉口中的劇痛,殘余在口里的毒性發作,尖銳的痛楚直沖腦門,他渾身震栗不已,冷汗淋漓。 老狐貍,這酒中的毒下得還真重,如果他真的一口喝進肚去,只怕當場就會七孔流血而死了。 不,他絕不能褕! 看著雙手駭人的鮮血,聽見尖銳刺耳的廝殺聲,無數人影在他眼前急速晃動,所有的景物慢慢變成了慘灰的顏色,他的眼神渙散,逐漸失焦,眼前模糊的景物漸漸地由灰到淺黑到深黑——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5YYQT5YYQT5YYQT 自痛楚中蘇醒,霽威恍恍惚惚地看見柔暖的燈光,看見一雙腫似核桃的淚眼,看見養心殿的層層紗帳,相信自己應是還在人世間,只清醒一瞬,就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幽暗中,仿佛看見父皇慈愛地坐在床畔,柔聲告訴他要忍一忍,他在夢中痛喊,父皇,為何要立兒臣為王?父皇的眼眸似悲似喜,柔聲說父皇愛你,天下子民愛你,你會是個好皇帝…… 父皇的面貌模糊了,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知道在黑暗中過了多久,才漸漸恢復意識,漸漸看清楚了始終守候在床榻前的那張憔悴的臉。 “皇上,要不要喝點水?”桑朵那用銀匙沾水潤濕他的嘴唇,雖然他的意識總是不清,從不回答她的問話,但她還是每天用最溫柔的聲音對著他說話。 霽威看著她散亂的發髻,紅腫的雙眼,尖瘦的下巴,還有焦慮沉郁的神情,這是他冗長得仿佛醒不過來的昏迷中,最渴盼見到的容顏。 她是他生命中永恒的光亮。 “你……瘦了……”聽見自己沙啞粗嗄的聲音,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桑朵那渾身一震,驚怔地睜大雙眼。 “皇上,你清醒了?完全清醒了?”她屏息地,不敢相信。 “嗯?!彼怀雎?,喉嚨就干竭得像火在燒,他示意桑朵那拿紙筆過來。 桑朵那跳起來,團團亂轉,眼淚不受控制地拚命狂掉,她嘴里忙顫抖地喊著:“紙筆呢?紙筆在哪兒?快拿來!” 養心殿頓時起了sao動,太監宮女們找紙的找紙,找筆的找筆,欣喜若狂地捧到床前來。 霽威拿著筆,微顫地寫著:“我昏迷了多久?” “半個多月?!鄙6淠寝彰潦弥蹨I,感謝上蒼沒有從她身邊奪走他。 “御醫怎么說?”他又寫。 “除了喉嚨灼傷的地方留下疤痕,會影響一點聲音以外,其他的傷口愈合以后就沒有大礙了,哎呀,好煩,眼淚怎么擦不完??!”她好氣流不停的眼淚,害她不能好好看清楚霽威的表情。 霽威微微地一笑,拿起她手中的絲絹,替她擦眼淚。 “你很害怕吧?”他寫下這一句。 這句話崩解了桑朵那這些日子以來強撐的情緒,她顫栗地哭出聲來,撲進他懷里,失控地泣喊。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好怕會失去你,我已經失去父汗和額娘,不能再失去摯愛的人了,那會讓我發瘋的,在城隍廟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霽威用虛弱的雙臂回擁她,吃力地在她耳畔啞聲低語。 “別怕……兩次我都死不了……可見真命天子是當定了……我還要等你給我生一堆皇子呢……”桑朵那仰起臉,凝視著他,他的唇邊漾著恬靜安適的微笑。 “只要你好好活著,要我生一百個皇子給你都行!”她帶淚又帶笑地喊。 “一年生一個,得生到一百多歲,那豈不是成了老妖精了?!?/br> 桑朵那掀了掀長睫,笑不可抑。 “喔,好痛——”霽威才輕笑一聲,就不禁發出慘叫。 桑朵那親昵地靠在他肩上,兩人又噗哧一聲大笑出來。 5YYQT5YYQT5YYQT 午后,陽光炙烈。 病體初愈的霽威,沐浴濯發,悠閑地躺在廊下,風干濃密的黑發。 桑朵那坐在一旁輕哼著蒙古歌謠,溫柔地梳理他的頭發,慢條斯理地編結成辮,然后在辮梢系上綴有白玉小飾的明黃絲條。 她看見銀秀捧著一碗藥佇立在墻側許久,大概是不想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