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6
是我從來不敢承認,因為覺得她可憐。后來以為她又騙了我,所以我就索性堂而皇之地恨她了?!?/br> 榮逸澤知道她一直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直到要把自己繞到作繭自縛的地步。正想勸慰她,卻聽見她又說:“你不知道,從她帶我走的那天,我就覺得自己被遺棄了,是她讓阿瑪遺棄了我。她總時不時地自嘲‘棄婦’的身份,分分鐘鐘地叫我不能忘,我們都是被遺棄的。后來除了功課,她也不大管我?!?/br> 她頓了頓,苦笑了一聲,澀澀道:“連第一回來月事,都是家里的女仆教我的……我特別害怕走她的老路,于是就想著辦法同她不一樣。后來阿瑪病危的時候,叫我回來,你不知道我多高興,因為終于可以離開她了。 “我總怕人家對我太好,又怕人家對我不好。然后就更不愿意同人交往。我想,如果沒人同我好,有一天他們對我不好的時候,我也不會像她一樣那樣瘋??蓜e人對我好了,我又發瘋地想對他更好,生怕他有一天對我不好了。你說我是不是很矛盾?” 他肩上那一處很快又濕潤了,她仿佛有許多的話,非要一股腦兒都說給他聽。他總是心疼她,聽這些都止不住心底一牽一牽地疼。 “我明明知道她的不得已、她的不甘心,可還是不能理解她,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去恨她。我對自己說,這是人之常情。一轉念想到我自己,我知道,那孩子總有一天,也會這樣恨我。就算他知道我的不得已、我的苦處,也一樣不會原諒我的遺棄。 “所以慕澤,我不能丟了那孩子,我不能去騙他,我想同他說真話。告訴他就算我同他父親不能生活在一起,他也是有母親的,他受的疼愛不會比旁的孩子少一分,他不是被母親遺棄的孩子?!?/br> 婉初從他懷里退出來,抬起眸子看他,反握住他的手,握得有些緊,顯得有些躑躅和緊張。 “母親那些余情或者心結不過都是在傷自己,傷身邊關心你的人。等到有一天終于厭倦了,卻已經學不會怎樣去正常地愛別人了。她總算幸運,有人這樣遷就她、等她。我也這樣幸運,你一直這樣遷就縱容我。所以我很怕這樣的決定對你不公平,讓你覺得委屈?!?/br> 榮逸澤微微地笑著望著她,眼里盡是溫柔的笑影:“這樣很好,婉初,真的?!?/br> 婉初抿唇猶豫了一下,又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同你商量。那些金子……其實,我不是真想霸占著那些東西。阿瑪遺言我不能不聽,但我能體會到他們這些帶兵放馬人的難處,往大處說,大哥總還不是一個那么不堪的人。 “所以我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把那錢分出一部分辦銀行,貸款給他修鐵路也好,辦學校、做慈善也好,只要用在正途,也算有了個好去處?!?/br> 說到這里,她又懇切地望了望他:“至于剩下的,我想分成兩半,一半給那孩子。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榮枯勝敗有時候不過是朝夕指顧間的事情,我不能不給他打算。另一半……”她忽然兩頰浮出些羞澀,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頭隨著聲音低了一低,幽幽道,“另一半留給咱們的孩子?!?/br> 榮逸澤微微發怔,倒是不在意她怎么安排處置那些金子,而是被那句“咱們的孩子”震得有些發暈。他們的孩子?真的有孩子了?真的也在世間有了那么一件他們共有的東西了嗎? 婉初沒等到他的回應,心里有些忐忑,抬頭望了望他,卻見他悵惘的模樣,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榮逸澤這才靈魂歸位般忽然將她抱起來轉了幾圈,方才把她落在地上,不可置信道:“是我當爸爸了嗎?” 婉初剛才被他一嚇,哭笑不得,看他難得地泛著呆傻的模樣,輕笑著點點頭,帶著一點嬌嗔:“你不是一直盼著的嗎?” 榮逸澤還沒省悟過來她話間的意思。婉初輕捏了他的鼻子:“誰晚上總嘀嘀咕咕地說要個孩子?” “原來你裝睡呢?”他低頭淺笑。 婉初的臉霎時燒紅了,嗔怪了一句:“要不裝睡,還不知道你還要怎樣呢……” 他只是高興得沒了分寸,不管不顧地抱著她,再怎么樣都不想松手。 時光宕然來去仿佛一個長長的輪回,他們能在這里、在一起,不用隔著聲嘶力竭的臨淵忐忑,也不用隔著生死只能到奈何橋上徘徊等待。就在這一生、就在這一世,有多好。從前再多的苦難,都叫人感恩,也都算得命運的眷顧。 孝期過后,兩個人打點好行裝預備回晉原結婚。臨行前婉初想要見一見金令儀同她告別。去了兩趟寢室,總沒遇著人。顧忌到母親,婉初沒有留蘭庭的住處,給舍監太太留了榮逸澤在定州的一個賓館的長包房的地址。 等了幾日總還沒見她找來,因為有了身子也不方便再等,于是定下第二日便啟程。 過了子夜,突然有人在外頭拍門,將兩人從夢里驚醒。這樣深的夜,那拍門聲聽起來過分突兀,總叫人心里懸蕩著。榮逸澤起身去開門,婉初放不下心來,于是也披了衣服跟著過去。 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衣服、頭發濕漉漉的女孩子。婉初見了她,不免心驚,叫了一聲:“令儀?” 金令儀沒料到會看到婉初,也是怔了怔,可眼中只閃了一絲驚訝,并沒有驚喜。臉上落滿了水珠,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冰的,臉色蒼白蒼白的。 婉初拉著她進來,叫她坐下,忙去給她拿帕子擦臉。金令儀的手也是冰冷的,仿佛是從數九寒冬里走過來的人。嬌嬌小小的一個人陷在沙發里,看著就叫人心疼。 她看了看婉初,又看了看榮逸澤,才艱澀地說了一句:“小林死了?!?/br> 說完這句話,仿佛又被話里的內容震撼過來,怔怔的神情終于變成了一種哀痛。拿著帕子,才擦干凈臉上的雨水,可腮邊又一串接著一串的眼淚怎么都擦不干凈。頭低著,肩膀不可控制地聳動著,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婉初也驚住了,同榮逸澤互望了一眼。榮逸澤沒說什么,勸她去倒杯熱水過來。 婉初一路走一路又覺得詫異,金令儀似乎不是來找自己的,這是專程來找榮逸澤的。想著小林復雜又神秘的身份,她忽然有些憂心。 起坐間里兩個人低聲說著什么,見婉初過來,都自覺地止住話題。婉初自然沒掩飾臉上的疑色,將茶杯輕輕放進她手里。 好半天金令儀黯然的眼神才聚了一點靈氣,機械地喝了幾口熱茶,惶然的神色漸漸被另一種執著的表情代替。站起身,同榮逸澤說了聲:“我替小林謝謝慕老板了?!庇滞送癯?,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強自微笑著說:“同學一場,你看,你要走了我也沒法送你。只能祝你們幸福了?!?/br> 婉初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