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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流云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br> 看了看落款,費南梓。一時間有一種恍然。 榮逸澤送走謝廣卿,路過書房看她呆呆地望著字,走過來在她背后停住,笑道:“怎么了,是贗品嗎?” 婉初回頭看見他穿著白綢子睡衣,臉也刮干凈了,倒換回了清逸飛揚的模樣。更有一種恍惚,好像過去的那月余都是夢一場,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她搖搖頭:“這幅字是哪里得來的?” “少時做生意,別人送的。怎么?” 婉初緩緩道:“這幅字,正是我少時研的墨……”她倏地又是一笑,指著那紅印章下頭一處墨點,“瞧,那時候我也是調皮,費先生走后,我偷偷在下頭寫了一個“婉”字。連父親都不知道,還把它一直藏在書房里頭,沒想到最后到你這里了……” 榮逸澤仔細地看了看,那墨點隱約真是個“婉”字。 兩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談下去,卻都不得不相信天緣湊巧這回事情。 “怎么還不睡?” 婉初凝眸一笑:“認床……” 榮逸澤也是一笑:“我有辦法,你去房里頭等我?!?/br> 婉初回了房里,不一會兒見他拿著一瓶洋酒,另一只手里夾著兩只高腳杯子過來,給她倒了一杯底的酒:“稍稍喝一點,睡得會香些?!?/br> 婉初接過酒杯,也就是抿了一口,握著杯子突然覺得局促起來。 墻壁上鑲著一盞琉璃荷葉蓋的電燈,只那一處散著柔和的光亮,其他的地方都是看不分明的微茫。窗簾被婉初拉得大開,斜過頭去能看到一彎上弦月,透過垂著的那層玻璃窗紗,把邊都鍍出一片朦朧來。 兩人在床沿坐了坐,又說了些無邊無際的話。對面華衣錦服的人,好像怎么看都覺得有些陌生。好像那相互取暖的,不真的是他們。 婉初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心里有什么東西一次又一次地爬過來爬過去,鬧得心里癢癢的,說不出的難受,下意識地就扶了扶手臂。 一口酒下去榮逸澤就知道自己有點醉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倉皇無措是從哪里來的。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東西,都埋在心里。在心里那方寸之地,生了根,發了芽。那芽越長越大,撐得心都要破了。 笑談了幾句路上的趣事,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兩個人好像都有意無意地避過不談相擁而眠的夜晚。 婉初是不能想,一想到那些,心里就亂。于是臉上也開始有了亂色,便垂頭不語了。 榮逸澤心里是空了,看她不言不語的模樣,好像她那樣的為難都是為著自己。于是不想再逼她,主動跟她道晚安。 婉初不料那樣一個荒唐愛玩笑的人,今天也這般的拘謹,于是起身送他到門邊。 他回頭又說一聲:“晚安,早點睡?!甭曇衾镱^是掐得出水的柔情。 婉初卻像怕那水滴落似的,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胡亂地“嗯”了一聲算是回復,然后倉皇地關了門。 榮逸澤愣愣地站在門外,他覺得他應該說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野村鄉舍里的那個婉初,好像不是眼前這個。眼前的這個,好像是去年初識的冷若冰霜的那個;是為了沈仲凌,決然千里救城的那個;是斬斷愁怨冷然無心的那個。卻都不是曾經抱在懷里實實在在軟玉溫香的那個。 他的腳固執地釘在她的門外,他從沒這樣擔心過。覺得她近在咫尺,他怎么就好像握不住她呢? 婉初這邊心快要跳出來了,她的臉是燒紅了的。這酒真烈,她想。怎么就喝了一口,心就慌成這樣了? 她不敢想,因為一想,她就知道,自己是懷念和他在一處過夜的。剛才的床上,柔軟,暖和,可她覺得缺了什么。她翻來覆去的,等看到他,她才覺察出,她缺了他。 人都是這樣情如紙薄嗎?不過是一年而已,她竟然忘卻從前,想著另外一個男人了嗎? 她心里糾結得不能自已??伤窍胨?,她的心一想到他便軟下去了。想再看他一眼,哪怕背影也好,于是情不自禁地又拉開門。 榮逸澤沒想到門又打開了。婉初也沒料到他還杵在門外頭。兩人的目光就膠著在了一處。 他往前走了兩步,貼得很近。她卻沒退后。他垂下目光,她仰起頭。 那又打開的門,像是一個暗示,又像是一個鼓勵。 他的目光從她的雙眸落在了她的唇上,是嬌艷欲滴的,帶著誘惑的模樣。 他又進了一步,頭又低了低。他的呼吸全都浮在她的臉上,guntang的、粗重的氣息,帶著他一貫好聞的煙草的味道。還有一絲的酒氣,也是醉人的。 婉初被那壓力壓迫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卻又進了一步。 兩個人一進一退,終于進了門里。他反手把門關上。 “吧嗒”一聲,好像是一個信號,把婉初從沉睡里喚醒一樣,她張開口剛想說什么,他的唇就落下了。 他的舌很快地跟著進來,迅速地勾出她的舌,攻城略地。仿佛曾經被臣服過,如今再一次地征服,那些感覺自動地就投降了。這具身體是迎合且想念他的。 一個長長的吻下來,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雙唇分離,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他的氣息還沒平息,聲音是激動后的沙?。骸拔夷茏鰤氖聠??” 婉初的心被那輕輕的一句話撩撥得酥得不像話,那酥帶出的軟,讓她的身體沒有一絲的力氣去說“不”。 他的手卡在她的后頸,短發下長長一截脖子,發尾柔里帶著發絲截面的堅硬,掃得他手指也是麻的。她的無聲,她的喘息,就是他的催情劑,像得了一個默許一樣,又吻上來。她耳邊是碎裂的幾個字:“想要你?!?/br> 他把她橫抱起來,放到床上。他要她,就算她說“不”,他也打定了主意,心也要,身子也要,完完全全的。 誰知道明天是什么事情,太陽從哪邊升起來?是北風、是南風?誰知道明天是有槍,還是有毒酒等著他?他只知道他想要她,再不想等。完完全全地要她。讓她好好記著自己,從此刻起,走到她身體里,才能觸摸到她的心一樣。 他是懂得她的。因為懂得,所以他萬分的小心,生怕哪一處觸了她的不愿意。于是捧著一顆朝圣般的心。 他風流場里萬花叢中過,只不過是為了給外人看的,圖的是一時的發泄,是毫不在意后果,肆意的又有點報復的行為。他本性是一種沉默,更像個舊式的文人,合該配一個這樣婉約的身體。 又因為是長久心心念念、捧出一顆心地追求而來的,這身體便有了一分征服的興奮。憐惜和征服是交纏在一處的。他從來沒像今天這般急切,卻又不敢急切,便壓抑著自己。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