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3
低頭送他們到門口。 屋子里暖,她身上穿得單薄??梢讶皇侨肓硕?,外頭是冷的,風一吹,她嘴唇倒先紫了,卻執拗著性子非要送到門口。 沈仲凌塞了一卷錢到她手里:“讓mama給你做幾件冬衣,仔細凍壞了身子?!甭曇衾镱^是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來的。 晚香長這么大還沒遇上說這樣貼心話的人,眼眶子一熱,眼淚就開始打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更讓他覺得是婉初的影子在晃。他不忍再看,坐了車走了。 mama提著大襖給她披上:“小姑奶奶喲,你可得注意著身子!這一位看來是看上你了,mama看你的好日子那是不遠了!” 晚香把衣服攬緊了,又望了望絕塵而去的汽車,眼神是又帶著希望又帶著渺茫似的失落。 沈仲凌的車在婉初的院子門口停了下來。此時街上開始有零星的人路過。門是新刷的朱紅的漆,門環是锃亮的黃銅環。 這條街曾經一半是傅家老王爺的府邸,后來家散了,房子都賣了出去,有的重建了,有的成了別人家獨立的園子,都改頭換面了。 風是嚴冬里頭刀子似的冷風,仿佛是在臉上割一樣。 婉初這時候也凍得不輕,在屋子里烤著火。那炭本是靜靜地燃著,突然就爆了一下。她仿佛被什么牽動一樣,走到大門去,輕輕拉開一條縫。 外頭是安靜的街道,空氣里好像有汽油燃燒后留下的一絲氣味。她又把門合上。只是她不知道,拉開門的前一秒,沈仲凌的車剛剛離開。 有許多的人和事就是這樣不斷地相逢、錯過,然后在春花秋月里各自舔舐著隱痛,從今后,人事蒼茫兩兩無關。 婉初挖了整整一個晚上,那地似乎都沒有深多少。她很是有些氣餒,不知道地底下到底埋的是什么。萬一真是成箱的金子,那么她說什么也沒法自己帶出去。 第二日,葉迪提著食籃給她送飯。婉初怕他看到挖掘的痕跡,便沒放他進來。謝過他,接過食籃就又把門閂上。 籃子是烏黑的提籃,上下三層。一層是精致的糕點,一層是三明治,一層放著玻璃瓶子裝的牛乳和果子醬,都是熱氣騰騰的。 婉初累得肚子也餓了,幾乎都吃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飯燙的,心和身都漸漸覺得暖了。 吃了飯休息了一會兒,力氣也歸了來。天光大亮了,也能看得仔細,她接著在海棠樹底下挖。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于從地底下挖出個油紙包來。 層層疊疊的油紙裹了七八層,才有一個檀木匣子現出來。這個匣子她是有印象的,這是母親從姑蘇老家帶來的東西。 盒身四周刻著吉祥紋,面上雕著和合二仙。一個捧荷花、一個捧圓盒,取的是婚姻美滿和諧之意。 婉初有時候會遙想當年那個姑蘇俞家的二小姐,帶著一只手提箱和些許愛物,千里奔波到父親那里的時候,她臉上合該閃著光,跳動著喜悅,為著自己的愛情,為著自己的勇敢。 母親自小飽讀詩書,又怎么會不懂“聘則為妻奔是妾”?那首詩句句可不都寫的是她?“終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門無去處。豈無父母在高堂?亦有親情滿故鄉?!?/br> 只不過是不信命,又太信自己,覺得自己終究不同于別人,覺得那人終能止步在自己這里??傻筋^來她換來的不過是一生負氣,遠走天涯四海茫茫。 婉初嘆了一口氣,抱著盒子進了屋子。 盒子沒有鎖。打開來,絳紅色的絨布里頭包著一把小巧的鑰匙和傅云章的印信,下頭還有一張花旗銀行的存票,存票上只有一千塊錢。那么鑰匙是開什么鎖的呢? 她想了想,這鑰匙定然跟存票有關系,怕是父親的提示。 婉初轉出去把挖出來的坑都填了回去, 又在上頭踩了踩,移了幾尊花盆到那處。橫看豎看都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上矝]精力管這么多,于是用掃把胡亂地掃了掃,總算是看著不那么突兀了。 收拾好這些,她換了衣衫帶著鑰匙和存票去了銀行。接待她的是個洋人經理,她只取了幾百塊錢出來,然后把鑰匙給他看。 那洋人笑了笑,用著蹩腳的中文問她:“小姐您是要取保險柜里的東西嗎?” 婉初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那經理同她對了印信,便引著她去了保管箱金庫。水泥墻體內,有厚厚一層銅板。洋人經理見婉初目光里有訝色,便熱情地介紹說,這門是十余噸的純鋼庫門,二十把鎖閂,都是美利堅進口的。 經理開了一層一層的鎖,門內又有柵欄門,更里頭才是大大小小的保管箱、保管房。 兩人到了一間獨立的屋子,經理讓婉初拿出鑰匙。原來這把鎖,從外頭要和經理的鑰匙一同啟用才能開啟。門開了后,經理就出去了。 婉初獨自進了這間屋子,屋子不算大,打開燈就看見里面堆著數十個鐵梨花木箱子。婉初思量著這里倒是比埋在地下方便,存取周密還便宜。掀開箱子,躍進眼中的就是金燦燦的一片,博爾濟吉特家世代的珍寶就在眼前了。 婉初一時間有些感慨,手里拿出一根金條,沉甸甸地在手里,心卻是虛著的。想到未來,更是覺得渺茫。多少人忙忙碌碌地營生,不就為了這么些個東西嗎?她有這么多,可能用來做什么?買青春嗎?買親情嗎?買愛情嗎?買后悔藥嗎?她想要的東西,卻是用什么都買不到。 婉初在那箱子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那些人事、往事、情事都反反復復地壓過來,攪過去,像一團渾水一樣渾沌不堪的。 從銀行出來,冬日難得的暖陽和煦地照在身上,大街上的一切都清晰入目。叫賣聲、車馬鈴笛、人聲嘈雜起伏的聲音聲聲入了耳,她方才緩過神來。她是活著的,父親交代的東西她總是好好地握在手里了。不管從前怎么樣,日子總要過下去。 這金子不是她賴以生存的保障,卻是她的責任。她需給它們尋一處好出路,總不能世世代代這樣見不得光地藏在銀行里。 有了這樣的責任和念頭,她方才覺得心頭的石頭落了地,心里居然生出一種輕松來。不知不覺到了中午,肚子也有些餓了,便隨意尋了一個館子點了一份西餐。 飯店的雅間里,沈仲凌和唐浩成各舉了一個杯子,輕輕地碰在一處。 唐浩成南邊一半的生意都被正興兄弟行給搶了,那一車煙土讓他虧空不少。定州北地需要的期貨今年根本就湊不齊,東洋人逼壓得越發厲害。他斷定沈伯允掌權的日子不會太久,于是他合作的對象就對準了沈仲凌。他要繞過正興兄弟行的綁縛,自己開一條線,還要借著軍隊的力量大肆收購那兌不齊的貨。 可跟沈仲凌隨意聊了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