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了年長者的這種態度，她們一直是家里的寶貝。

    “那時你們是實驗體，我負責所有的事?！焙啺舱f，他的語氣仍然溫和斯文，但更多地讓她們想起在索頓初驗室，他語氣中科學家式的冰冷，“但現在……”

    何思轉頭看他，他也沒阻止她回頭。

    “我要離開了，這個實驗不該再繼續下去，已經……失控了?！焙啺舱f，“也許這就是它的天性，它的造物最終都會吞食一切。這不是我們三維世界應該做的?！?/br>
    “吞食？”何思說。

    “我有時候想，你們只當實驗品也挺好，”簡安說，“我會盡量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能在另一個溫室里成長，雖然遠遠比不上家里的……但是你們還是要長大的。我沒法在我們的世界建立起一個溫室，我沒這樣的力量。但你們不同，你們擁有力量……”

    他停下來，仿佛無法再繼續下面的話。超過了他語言的能力。

    “你們想查，就接著查，然后自求多福吧?！弊罱K他說，“但是記住……你們是‘一對兒’，無論發生什么，你們都要牽著對方的手?！?/br>
    何思與何瑜同時轉頭看他，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他回頭看她們，樣子很悲傷。

    他面孔在夕陽下清癯又有點潦倒，胡子有幾天沒刮了，眼上掛著黑眼圈，和衛衣一點也不相稱。應該就是那種穿白大褂的人，就算上面沾了碎餅干渣。

    “mama說過一樣的話?！焙嗡颊f。

    “我們絕對不會放開對方的手?！焙舞ふf。

    “無論是生是死——”

    “到任何地方?！?/br>
    兩個女孩的手死死扣在一起，抬頭看著他。在正午的微風下，像兩只初出蛋殼、將要面對兇險世界的小小動物，但緊緊靠在一起，連發絲吹拂的角度都是一樣的。

    他看著她們的樣子一會兒，然后笑起來。

    他扶著椅背，朝她們鄭重地彎下腰，說道：“我把這個留下來，前途兇險，你們會用上的?！?/br>
    “什么？”何思說。

    “但要答應我，絕對、絕對不能放手，好嗎？”簡安說。

    兩個女孩鄭重點頭。

    簡安最后看了她們一眼，轉身就走。

    何思突然想到什么，朝他說道：“我想知道……雪晨參于過這件事嗎？”

    她不確定她是真的突然想起來，還是想找個話題留他一小會兒，他轉身離開的樣子讓她有種不詳的感覺。

    簡安已經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雪晨？她參與了一些相關的實驗，我不知道具體內容。但她一直在尋找所謂完美的召喚方式。聽說她先是找到了一個一流的實驗對象，接著又是一個?！?/br>
    他有點嘲諷地說：“我不知道那孩子想召喚出什么樣的，她想要一個‘完美的’想瘋了，大概想弄出個能拯救她整個人生的守護者吧?！?/br>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她倆一眼，露出個仿佛兄長一樣的微笑，然后便離開了。

    何思看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他離開的樣子沒什么特殊，像只是街邊一個普通的行人，連那身不太搭調的衛衣也顯得正常了起來，轉眼融入了人群中。

    她覺得很悲傷，也許因為簡安的眼神太悲傷了，讓她覺得……這也許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旁邊，何瑜放在她臂上的手一緊，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簡安剛才坐過的地方，放著一塊方石。

    近乎漆黑，卻又是剔透的，約有半個拳頭大，在夕陽的照耀下，深處仿佛有活物在流轉。

    它的弧線奇異，猛地一看，仿佛某種生物的卵或是幼體，正在從混沌之中掙扎出來，想要得到一個人形。

    越看，就越覺得它不是塊石頭，而是某個正在成形的生命。

    就是何思當年召喚何瑜的那塊石頭。

    也是剛才簡安說留給她們的東西。

    因為“前途兇險”。

    第十二章 回到學校

    何思擺弄手中的方石，即使她不動的時候，石塊之中也像有什么在流轉，一呼一吸，仿如沉睡。而如果它在做一個夢，那一定是在渴望從未知的束縛中掙脫出來，變成一個鮮明的形態。

    這塊方石屬于索頓實驗室，為此他們似乎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現在，簡安把它留了下來。

    它在她纖細的指尖中沉睡，做著蘇醒的夢。

    每個天選者都會和特定的方石建立聯系，它們是來自更高維度的使者，把他們從三維世界平凡的生活喚醒，成為天選者，發布任務，給予報酬，幫助晉級。

    天選者們總是能感覺到和特定方石的聯系，感覺到認可與回饋，感覺到進化——或者叫晉升——的巨大的空間，一種在三維世界中難以想象的完美狀態。

    這也就是為什么總有那么多人為了方石掀起戰爭。他們認為這種來自彼方的石頭中，包含了生命終極之路的秘密。

    這塊方石選中了她，認為她可以走上這條道路，在何瑜沒能成功晉維時，它甚至直接幫她晉維，以便她能把她召喚出來。

    就何思對方石的了解，它們對天選者態度還是不錯的，但是相對于這件事來，她們享受的簡直是親生女兒的待遇，襯得其他那些人就是充話費送的。

    何瑜拿起方石，感覺它的質感與溫度，她們都能感覺到，兩人的sao動不定安定了下來，靜靜伏在長椅上。

    ——不過何思仔細看時，才發現它們不知道把椅子啃了幾個牙印，真是破壞公物的邪惡力量。

    脆弱和無力感消失了，甚至不那么餓了，力量充盈，可以去做任何事。但想做、并要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捕獵。

    而當手握方石，她們也能清晰感到它的渴望。

    吞噬。

    她們必須立刻進食，捕獵前對力量狀態的安撫是暫時的，想要活下去，她們必須進食。

    這是她們的生態，一條早已以前面鋪平的道路。

    呃，黑暗了點，變態了點，但反正是鋪好了。

    “你記得我們回家時，葉學長在十字路口那里等嗎？”何瑜突然說。

    “怎么？”何思說。

    “他椅子旁邊放了一杯奶茶，上面寫著‘和悅果吧’的標志，只有咱們學校門口那一家店?！?/br>
    “說明他至少八點左右在學校附近?！?/br>
    “是的，我們從地下室出來時差不多是九點?！焙舞ふf，“雪晨當時也在小吃街上，看上去是辦完了事才去的?！?/br>
    何思一時沒說話，雪晨當然和夢中之眼的事情有關，而且她還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天選者”，準備進行召喚的實驗。而且她需要某個有著強烈感情的人……葉正信那天情緒失控的樣子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何思覺得他有點瘋掉了，不過她和何瑜也瘋，所以沒好意思說。

    “還有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