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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道的。那里頭種著一株灑金秋海棠,這株花便是傅珺出生時開的那一盆,王氏叫人將花移至了花壇里,精心蒔弄,十分愛惜。 此時花壇中自是一片枯景,里面堆著雪,那株秋海棠便立在花壇中間,枯枝傾斜向一邊,襯著青磚墻,很有種頹敗的意味。 傅珺沉默地走到花壇邊,四下環視了一番。 地上有許多散亂的腳印,還有一處較大的黑灰色印子,應是王氏滑倒后弄出來。她睜大眼睛,仔細地分辨著腳印與各種零散的痕跡。 她總覺得王氏這一滑不簡單。不是她喜歡多想,而是現實教會了她,大宅子里的齷齪與算計,有時比真正的犯罪還要陰險百倍。 然而,她現在的頭腦依舊混亂得厲害,心也一直發慌。雖然強令自己鎮定下來,可是這片現場落在她的眼中,依舊只是一片雜亂無章而已,毫無頭緒可言。她此刻的大腦,根本組織不起一次有效的思考。 傅珺深吸了口氣,伸出雙手,從花壇里掬起一捧殘雪,用力在臉上搓了搓。 “姑娘……”懷素輕呼一聲,許娘子卻抬手止住了她,轉首去看傅珺時,眸中帶著幾許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憐憫。 用雪搓過臉之后,傅珺覺得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思維仍舊有些遲滯。她緩緩地踱著步,用眼睛看、用鼻子聞,還順著地上的各種腳印,或東或西地在院子里打轉。 懷素深蹙雙眉,眸中隱著水光,擔憂地看著四處亂走的姑娘。她不知道傅珺這是在勘察現場,更不明白傅珺是通過這種行為,讓周遭的場景全部刻入腦中。 既然現在無法思考,那就把這些場景“拍”下來,存在腦海中,留待以后再說。 此外,傅珺現在也必須找些事情來做。她不能去看那扇緊閉的房門,也不允許自己去想懷素方才的話。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這一件事。 傅珺的現場勘察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正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傅庚雙眼通紅地走了出來。 傅珺轉過身看著傅庚,兩眼直直地盯視著他。 她不敢轉動視線,更不敢說話。她只是死死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試圖從他的表情里找出答案。 傅庚的雙臂軟軟地垂在身側,木然向前走了兩步,便看到了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 他的喉頭上下滾動著,似是想要說話,又像是在用力地吞咽著些什么。漸漸地,他的眸中漾起了一層極薄的水光。他踉蹌地走到傅珺跟前,顫抖著蹲下/身/,伸出雙臂,將女兒緊緊摟在懷中。 一些溫熱的/液/體滾落在了傅珺的肩上,將她的小披風浸濕/了一大片。傅庚的頭便埋在她的小披風上,她的肩頭越來越熱,也越來越/濕。 傅珺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她怕她一動,那些她不能承受的東西便會迎面砸過來。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前方。在她的眼前,那道一直關得很緊的房門終于敞開了,張大夫走了出來,梁太醫也走了出來,還有沈mama、張氏、劉mama,甚至還有侯夫人扶著拐杖,面容哀切地走了出來。 許多許多的人一個個地往外走著,傅珺焦急地等待著,等著那個最該從這扇門里走出來的人,含著笑、伸開雙臂,溫柔地喚她“棠姐兒”,再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那個溫柔的身影,卻始終不曾出現。 ps:天津港口的爆炸事件太可怕了。向勇敢的消防官兵致敬!愿生者堅強。死者安息。作者君也祝愿每位書友平安、健康、快樂! ☆、第109章 傅珺張大了眼睛,不說也不動,耐心地等著那個身影出現。 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等待。她已經等過了一世不是么?那么冰冷而又短暫的一世,她已經等過了。 而這一世,她終于等到了,那份溫暖她也終于擁有了。所以,她可以再等下去的,只要那個人能夠出現,只要那雙柔軟的手,能夠再度撫過她的發頂。她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的。 傅珺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一直飛到了半空,俯視著腳下的人群。 她的腳下奔過許多身影,懷素、沈mama、許娘子,她們奔跑著過來,將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來。傅庚大聲地叫著什么,抱著小女孩跑到了廊下,張大夫將手探到小女孩的鼻下,試著她的呼吸,又轉頭吩咐著別人一些什么。 許多人在哭,還有人在叫著什么。傅珺聽不清,她只看見人們的嘴一張一合,面上的神情變幻來去。眼前的一幕幕就像是一部默片,沒有臺詞,只有人們無聲的表演。 她飄到了小女孩的上方,小姑娘的眼睛緊緊閉著,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只手還死死抓著傅庚的一角衣袖。 唉,可憐的孩子!傅珺憐憫地嘆了口氣。 她已經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了,這里的空氣讓她窒息,她的心口好疼,頭也很痛。 她抬起頭,望著遠處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天空變成了一片沉郁的黑暗,一些纖細的白色雪粒,無聲而迅速地飄落了下來,很快地。便將她腳下的這方世界,覆成了一片雪國。 多么美麗而安靜的世界。 傅珺望著前方的那片黑暗。那是這些白色精靈的來處。她也很想飛向那里,她相信,有人便在那里等著她。 可是,她的雙腿像罐了鉛,那飛舞的雪粒被大風卷起,化作雪色的旋渦。將她牢牢地吸住。她再也無力飛行。只能重重地沉溺在了這片雪白的世界里…… ************************************ 傅庚負著手,面容枯槁地站在床前,看著女兒昏睡的面龐。 傅珺已經這樣昏睡了整整三天了。 在這三天里。傅庚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去,此刻的他看上去像老了十歲,鬢邊已經有了霜色。 他很累,心力交瘁。神魂俱疲??伤荒艿瓜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也有太多的人要見。還有他的女兒,他唯一的至親骨rou,也需要他的照顧。 方才魯醫正剛來瞧過傅珺。 他是在王氏去逝后兩天才回的京,一回來就被傅庚請了過來。這兩天皆是魯醫正在給傅珺把脈開藥。 在離去前,魯醫正對侯夫人說,傅珺身體無礙。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不過。這只是他在人前的說辭。而在無人處,他拉著傅庚悄聲告訴他,傅珺得的,很可能是離魂之癥。 魯醫正說,得此癥之人并非身體上有病,而是潛意識里不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