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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一切當作回事,生生糟蹋了這大好山河。字字誅心泣血,是當年姬準引頸就戮之前,親口對他所說,被時人編為“絕世恨語”,流傳后世。不待姬允抬眼,姬準又含諷而笑,道:“皇兄斥巨資造龍舟,自王京一路巡幸至望郡,只為領回一個美人姝,實在叫臣等羞慚不已,不敢再稱肯為美人一擲千金了?!?/br>滿座寂然。姬允放下酒盞,抬起眼來。姬準比他小個兩歲,他們兩個一個肖母一個似父,生得其實不大相像,比不得旁人兄弟那樣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難怪從小就不諧。姬準面貌俊朗,目似含星。數年前離京時,尚存著些少年輕浮,如今過了而立的年紀,那點子輕浮全然地見不著了。這么瞧著,愈發有父皇盛年時的影子。就連父皇當年也說過,他生得柔麗,性子也如婦人一般,過于優柔。反不如阿準,果決善斷,頗有乃父之風。姬準心中如此不平不甘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姬允在連燈燭都不敢大聲了爆開的寂靜里,平靜開口:“扶風王飲酒過度,致御前失儀,帶扶風王下去醒酒?!?/br>這卻是要把人直接趕出去的意思了。姬準臉色微變,擰起眉毛,神色間頗有些訝異與復雜地望向他。兩名侍衛已靠近了,口中稱說冒犯,便要將人帶走。姬準身邊的近侍當即上前一步,抬手格擋。兩方陡然對峙起來。雖未佩劍,卻有一種劍拔弩張之勢。在座諸位屏住呼吸,一時呼吸都不敢了。偏姬準仿佛不察,微昂下巴,神態間還頗有兩分輕狂倨傲,道:“何等樣貨色,竟也敢碰本王嗎?”又轉向沉了臉色的姬允,姬準笑道:“不勞皇兄親自動手,本王與皇兄素來不和,這酒吃著也無甚趣味。多留無益?!?/br>便甩袖負手于后,徑自一人,大搖大擺出門去了。姬準退席之后,姬允心情更加地壞了。加之飲了不少的酒,郁悶之下,只覺得頭也痛起來。終于捱到太子領著幾個弟弟同他賀完歲,姬允也提前退了席。夜里更深露重,初春料峭,更添幾分寒意。出了宴廳,姝忙給他系上大氅,近來都是姝貼身服侍他。前面有段時日,李承年時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姬允看他愁眉苦臉地心煩,這段日子就只帶了姝,讓他別在自己跟前晃。姝小聲地問:“陛下,要走一走醒酒嗎?”天這樣冷,姬允不大想在外面閑逛。也不想回寢宮,處理政務是不可能處理政務的,便招人侍寢,也提不起什么意興。后宮佳麗于他來說,已是前世落了塵的紅粉,他冷眼看著,無心再去憐惜。至于對眼前的人,卻是更加無意了。上一世姝落在那些人的手里,被凌辱得很厲害,身上傷痕都暫且不提,姬允碰他的時候,才發現這人竟連勃起也不能了。人已經被玩壞了。饒是他再色欲熏心,也下不去那個手。曾經歷過的慘像,都以某種痕跡留在了姝身上,姬允總是記得那雙死氣沉沉,麻木了毫無光澤的眼睛。上一世姬允險些因為姝被嚇得萎了,心中留下了陰影。這一世姝雖未曾經過大變,但姬允并不打算輕易挑戰自己的龍莖是否足夠勇猛強健。一時竟無處可去。姬允最后點了點頭,道:“走走罷?!?/br>清霜夜露,偶有微風,送來縷縷的寒梅香氣。姬允順著那縷幽幽暗香而行,至一處荒僻所在。那還不是姬允所熟悉的重重殿臺樓閣,不是他一磚一瓦監工打造的一座精致囚籠。它還很破敗荒涼,只雜生了幾株瘦梅,無人路經,梅花卻自顧開得多情。姬允怔怔地站在樹底下。前塵往事狡黠地點了點他的肩,他回過頭。那個清冷少年身著白衣,面目模糊,遠遠地看著他,將要遠離。姬允心頭劇痛,如夢方醒。他折了一枝梅,花瓣上凌著白霜,香氣如幽息。姬允將梅枝咬在唇間,只來得及向不明所以的姝揮一揮手,踮一踮足,他往宮墻外掠去。第36章姬允喝多酒,恍惚間以為自己還是當年仗劍肆意,為探美人花容,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風流少年。卻是忘了王宮之內,宮墻高達三丈,遠非昔日探過的兩人高的泥墻土胚可比。而他自己,困在御座之上數年,奢侈又懶惰,如今恐怕連當年那些閨房小院都跳不進去了。他試了兩次不果,還被巡邏禁軍逮到,一時之間場面非常尷尬。好在酒意未退,臉皮比平時更厚,姬允索性直接讓他們開了道小門,還讓人給牽了匹馬來。千門萬戶亮著燈,不時有炸開的爆竹之聲,混雜了小兒的歡呼。馬蹄聲在空曠的朱雀大街上噠噠噠,急促得好像離家多年,急切返鄉的歸人。姬允跳下馬來,夜里寒氣使他臉都凍得僵了。他搓一搓臉,賊心不死,又跳了一回墻,所幸這回成功了,就是踩到石子兒崴了腳。姬允從前偷香竊玉從無失手,哪知今日格外曲折。姬允暗嘆一聲,宸郎你真是無一刻不折騰我。轉念一想,一切又都是他自找罪受,毋可怪人。只好將指尖梅花捻一轉,甘之若飴地無聲一笑。院中無人,姬允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里面未亮著燈火,不知是否有人。若是又逢著他出去飲宴,豈非十分地不巧,簡直像是注定了無緣。姬允這時才想起這個可能,推窗的動作止住了,他感到了猶豫。窗軒卻在此時推開了。窗內人身著白衫,烏發盡散,容顏在清寒月光下,仿佛如玉生光。兩人隔了一扇窗,各自有些發怔,無聲地對望。對方似乎也飲了酒,手中還捏著杯盞,神情中有些茫然似的看著他。姬允先醒來,隔著窗,將那株梅花遞給他。開口的時候,不知怎么,腹內甜蜜之語溜了個干凈,他突然有些拙舌,道:“我見梅花開得很好,送來與你同賞?!?/br>白宸仍看著他。忽而他伸出手,越過窗框,手指輕輕地落到姬允的眉尖。然后順著眉骨,寸寸往下,姬允張著眼睛看他,讓對方的指腹按住了自己的嘴唇。白宸以指腹有些用力地揉他的唇瓣,神情卻小心翼翼,仿佛怕驚醒一個脆弱的夢。他極輕聲道:“方才我在想,你會不會突然出現。然后我推開窗,就看見了你?!?/br>“我常常做這樣的夢,夢見你總是在窗外,可我一開窗,你就不見了?!?/br>他像是從未經歷過好運,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