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聲。

姜笑其實不大適應與別人靠得這么近，下意識想偏開，但靳寒舟像一把利刃似的，魯莽又沖動地撞了過來，令人閃躲不及。

他在少年時便被迫著長大，是家里的哥哥，凡是都得比別人多幾分心思，愿意還是不愿意，往往沒有選擇的余地。

還是頭一回有人跟他說不喜歡就不要做。

姜笑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兩人在游戲里話不怎么多，但靳寒舟的性格他大致上是了解的。

有一回他的琴壞了，他自個兒不怎么在意，第二天再上線的時候對方交給他一把新的琴，比原來的好多了，后來他才知道這把琴得打兩萬只怪，靳寒舟是熬了整整一夜給他做出來的。當他問起的時候，對方只滿不在乎說了一句沒事。

當時姜笑便覺得這人真怪。

“你可真怪?！苯p嘆一聲將人摁了回去。

靳寒舟抿著唇，“我知道?！?/br>
姜笑瞥見他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笑了笑：“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褒義?！?/br>
靳寒舟揚起眉，目光熾熱，“那你是在說我好？”

“是，我在夸你，再說了，只是做個蛋炒飯，好了，你不要計較這些小事情了?！苯﹂_了火，雞蛋在鍋里發出啪呲啪呲的聲音，“對了，你跟我留言說要去流浪，接下來打算到哪里去？”

雞蛋的香氣蒸騰而起，姜笑瞇起眼，沒忍住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片刻，忽然意識到靳寒舟沒有應聲。

這時靳寒舟卻走過來將鍋鏟從他手里搶過去，一邊皺著眉說：“又不是斷臂殘疾人，蛋炒飯我自己也會做?！?/br>
他的動作粗魯極了，敲得鍋砰砰響，姜笑意識到他可能并不想討論流浪的問題，頓了頓，稍微往外走了走，廚房里的味道讓他不大舒服。

最終他停在門口，看著靳寒舟苦大仇恨瞪著鍋鏟的模樣，沒忍住笑起來：“你快把鍋給砸了，你聽我說，我教你做?！?/br>
一頓飯吃完外面天都要黑了。

姜笑起身準備給他收拾個空房間，靳寒舟忽然說：“我要走了?！?/br>
“我還以為你要留下來了?！?/br>
靳寒舟焦躁地捏著手指，抬眼瞅著他：“我不可以留下來?！?/br>
姜笑微愣，仔細端詳他的模樣，片刻，“你有什么麻煩可以跟我說?！?/br>
“沒有麻煩?！?/br>
倒是可能會給你惹麻煩。

這一回靳寒舟應得很快，他總不能說自己其實是從某某某個地方逃出來的，這么大個人還學人家跑路，說出來都怕姜笑看不起他。

他來之前就下定決心要忍住一切壞毛病，給姜笑留下一個好印象，沒想到壞毛病沒能忍住，至少這么丟人的事情不能讓他知道。

靳寒舟站起來，藏在帽子里的眼睛貪婪地注視著姜笑：“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br>
姜笑皺皺眉，“可你……”

“我要去流浪?！苯壅f著，下意識把帽子往下拉，不小心碰到上面的發夾，動作頓了頓，指尖在上面輕輕摩挲了幾下，“今天謝謝你?！?/br>
姜笑看了他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我送你?！?/br>
兩人一路走了很遠，直到公交站才停下來，姜笑本想再送他一段路，靳寒舟說什么也不肯讓他再送才算結束。

天黑路，路燈亮起，光華璀璨。

靳寒舟不舒服地瞇了瞇眼，姜笑越走越遠，背影逐漸模糊。

忽然，他停下來，好似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回過身沖他笑笑。

靳寒舟擰起眉頭，當他意識到的時候，腳已經跟了過去，但姜笑已經越走越遠。

一輛公交抵達，靳寒舟盯著姜笑的背影沒肯放，手上卻把手機拿出來，屏幕亮起，上面探出許多個未接電話，最后是一條信息——

“別讓老娘找到你，找到你就完蛋了，小畜生?！?/br>
靳寒舟冷冰冰扯了扯嘴角，摳出手機卡扔進了垃圾桶，旁邊有人不小心撞過來，他陰森森抬起頭，嚇得人倒退好幾步。

但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其實很好。

靳寒舟像嗅著味道的獵犬，一路循著姜笑的氣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姜笑上了樓，燈光亮起，他才蹲在垃圾桶旁邊，從衣服里面掏出一本冊子和一支筆。

冊子封面印著幾個字——

女神追求指南。

這本冊子最近在網絡上銷售量第一。

靳寒舟皺了皺眉，把這行字劃掉，又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下寫下幾個字。

論如何走近你的靈魂伴侶。

然后他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一行字——

首先，你要送花，玫瑰花。

第008章

首先，你要送花，玫瑰花。

靳寒舟如捧圣經，蜷縮在垃圾桶旁邊一字一句地念著冊子，幸好這條街道時常清掃打理，才讓他免于渾身臭氣。但這樣也足夠古怪，一個穿著寬大衣服的男人陰沉沉地待在那里，時不時發出古怪的聲音，大家都怕他是瘋子神經病，很快就沒人敢從這里經過。

靳寒舟求之不得。

他討厭別人的目光，討厭別人的聲音，討厭別人的氣味，不想和任何人做接觸。

但是他不討厭姜笑。

那么他現在又有了新的麻煩。

離家的時候什么也沒有帶，也就是說現在身無分文，而他所說的流浪并不是真正的流浪，歸根究底，那時他什么也沒有多想，只是想來見姜笑罷了。

過了一會兒，靳寒舟終于離開垃圾桶旁邊，抬頭最后看一眼姜笑那泛著橘色燈光的窗戶，心里默默念一句玫瑰花，接著便離開了這里。

他像游魂飄蕩，聳肩低頭漫無目的在街道上行走。

——其實也不是漫無目的，每到一家店，他都會上去詢問一番，用冰冷的眼神和毫無表情的臉死氣沉沉問老板：“你這里需不需要用人？”

夜色之中，人家就是極其缺人，也被他立即嚇得把招工啟事收回去。

靳寒舟不胖，身形瘦長，但他食量很大，以前在家至少每頓都要吃三大碗。姜笑教他做的飯很珍貴，當時他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吃完，惹得姜笑說他覺得難吃就不要吃了，完了又笑著要幫他做一份新的，他被他的笑容迷得四肢發軟，面色赤紅，食不知味。

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吃過東西，肚子很快就空了。

他饑腸轆轆在街上游蕩，終于還是渾身乏力坐下，過一陣又重新振作起來，飯可以不吃，玫瑰花一定要有。

姜笑令他那么高興，他也要討他歡喜。

忽然，他聽見不遠處一陣廝殺聲。

靳寒舟循著聲音找過去，只見廣場中間立著一個立體熒屏，下面擺著幾臺電腦，周圍全是觀眾。熒屏中兩名俠士正在進行一對一的比試，俠士的cao作者正在cao縱著鼠標和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