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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所以說,可別亂欺負人家?!苯疴暡挥傻门郧脗葥?,替胥錦著想,“今天那情形你不知道,他眼瞅著一副死心塌地的神情,我看了都……”裴珩耳朵簡直要起繭,把折子塞給金鈺打發出去。裴珩把胥錦叫來:“晚上我有事出去一趟,來,先給你換藥?!?/br>胥錦這回沒有任何猶疑,把上衣脫了,背對裴珩的時候總歸還是有點不安。“別怕?!迸徵竦吐曊f。裴珩摘下紗布,但見他身上淺表的青於已散去,不太深的傷口也飛速愈合。側腰那道傷最深,幾可見骨,還是要包扎,裴珩照舊給他纏上紗布。照這速度,胥錦靈力復原也近在眼前,可一直沒有恢復的跡象,裴珩蹙眉。府里到處可見新近運來的玉坯籽料、成品半成品,大塊小塊,鋪子倉庫放不下,就暫放在這兒。約莫是看得心煩,近日只要在府里,裴珩常在書房不出院子。胥錦一到屋里,藥香清晰得有了輪廓,他總想起船上第一眼看見裴珩,似是病弱得要沒了呼吸。盡管常曬太陽,裴珩的皮膚依舊是長年不見日光的蒼白,肩寬而薄,挺拔的背脊隱著一筆過剛易折。他總倚在廊下白晃晃的日光里,側臉輪廓瘦削,目光淡薄得不知看著哪里,胥錦就錯覺他會一點點消失,然后只留下四周浸入骨中的淡淡藥香。胥錦便很想伸手攏住那氣息,攏住這個人。那混雜在藥味中還能輕易分辨的海棠氣息,興許只他一人身上有了。胥錦于是心里有些呼之欲出又不甚明了的情緒。這天一反常態,胥錦一進書房就看見案上放著一只精巧木匣,裴珩手臂搭在桌案邊沿,正仔細端詳手里一塊石頭,雋雅的眉目斂得有些沉,甚至凝出些許鋒利。太陽打西邊出來,要知道自從開始生意,平時若不是金鈺硬塞給他辨別收拾,裴珩絕不會主動碰那些玉石。“這是什么?”“鎏金簇,聽說過么?”隔著寬大書案,裴珩把手里東西一推,那石頭滑到對面,他修長的手指在案上輕輕點著。胥錦神情微妙,低頭拾起來把玩幾下,點了點頭。那是一塊形狀如石英簇的礦石,棱體尖銳,濃重的暗金色,質地似玉又似琥珀,仿佛凝固的巖漿綻放成鋒利的花。這不是尋常的礦石。若胥錦此時靈力如常,稍加催動,礦石內部的暗金色會緩緩流動。鎏金簇是靈山神脈特有的一種靈石,汲養精華,于修道之人極有助益且必不可缺,但其中靈氣偏偏又不能直接加以取用,只能起輔助之效,便如習武者手里一把名劍,但劍本身不會使武藝進境飛速。這東西于凡俗之人無用,修者又不能在凡塵境地四處炸山尋礦脈,朝廷對鎏金簇的開采買賣加以壟斷。大燕帝國的鎏金簇,多半都用于賞賜饋贈,以示恩澤。譬如此番皇帝東海巡幸,隨船的鎏金簇皆被賜予幾大世家,它像是一條紐帶,微妙地銜接著皇族與世外修者間的關系。胥錦是妖,自然知道此物,受到近日所見所聞的影響,他第一反應就問:“你要賣這個?”裴珩笑了笑道:“不是賣,買賣這東西是犯法的?!?/br>又道:“聽說萊州上報到宮里的鎏金簇連年減少,給的理由是靈山礦脈采不出了,坐吃山空,尋不見新靈脈?!?/br>“這東西沒那么金貴,只是不好開采,一條礦脈就足夠你們從開國挖到亡國了?!瘪沐\淡淡地道。裴珩頓了頓,他漸漸發現,胥錦對俗世的事情知道很多,應當歸功于無名殿。“亡國這兩個字可別在別人跟前提了?!迸徵窨吭谝巫由?,嘴角帶笑,身為親王倒是不介意胥錦出言不遜,好似這江山不是自家的一樣。這天夜里很晚,裴珩才回府。他每晚都出去喝酒,深夜歸來,次日卻照舊早起,好似不需休息一樣。白天,金鈺每次到書房去,總見胥錦待在裴珩身邊,要么安安靜靜自個兒捧本書,要么趴在書案邊看裴珩給那副山水圖著色。府里丫鬟都喜歡圍著胥錦,原本蕭瑟的沈宅一下子有了人氣,庭中花木都更葳蕤盎然了些。午后,裴珩又喝了藥,胥錦進門看見裴珩沉睡著,這一睡就得一個時辰。正打算退出房間,胥錦忽然瞥見窗邊一縷暗沉的煙霧游進屋內,時而凝聚成型,時而飄渺淡薄,并往裴珩身上探去。是靈力!胥錦神色當即沉下來,沖到裴珩身邊,抬手瞬間,掌心幻出一陣金芒,直逼向那縷鬼鬼祟祟的靈力。那縷黑霧在胥錦逼近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迅速凝集消失在窗外。胥錦來不及為靈力恢復而喜悅,迅速在裴珩周身布下一道嚴密結界,拔腿沖出窗外,接連如風一般躍過屋脊,追往那道靈力竄逃的方向。第8章葵川他掠過街巷檐宇追逐那道黑霧,感到四肢百骸的靈脈同時蘇醒,內府元丹陣陣轟然,體內如有火在燃燒,那無形烈焰沿著血管骨骼呼嘯。這滋味堪比凝丹妖蛻時的折磨,胥錦壓下周身靈力傾山倒海的沖擊,強行集中精神,一出府就隱匿了行蹤,追過大半個城池,一直跟著那黑霧到幾十里外的沿海港口。刺桐港內,落錨的船舶如一片連綿山巒,隨海水輕微起伏,大至江州鬼軍駐派的戰艦,小到普通漁船,桅帆林立。薄暮將至,天地忽然變色,那道黑霧在半空化作一陣旋風,自半空迅速蔓延擴散,不出片刻就籠罩了整個港口。碼頭上眨眼間一個活人的身影也沒有,仿佛一座黑壓壓的海上空城。胥錦心知這是幻象,自己和對方都已隔絕外界,進入幻陣之內。“出來!”他沉聲喝道,充沛靈力噴薄而出,化作無數極細的金色絲線,充盈天地之間。幻陣的主人發覺他舉動,海上掀起一陣滔天惡浪作為回應,而胥錦已察明陣眼所在——竟是整條海岸沿線!驟風狂起,胥錦竟已恢復原本人形時的高挑!他約莫十九歲少年的模樣,個子已舒展開,身長九尺,體魄修勁。胥錦負手立于半空,烏發和黑色衣袍在風中獵獵飛揚,冷冷注視著海面。“好久不見了,胥錦?!?/br>一個女音動聽之極,雍容如水,似有笑意,辨不出聲音方向。聽見這聲音,胥錦眼中殺意卻已褪去大半:“葵川夫人?”隨著女子一陣愉悅的笑,海面聳立而起,如一花枝生長出來,海水不斷淌下又涌起,漸漸幻化成一道窈窕瑰麗的身影。海水盡數從半空墜落,如無數道瀑布,水霧飛渺,而那身影的衣衫釵鬟顏色分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