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成年人了，總得懂得控制自己吧？

凌寒沉沉地呼了一口氣，覺得有李燚然的地方氣壓都很低，快踹不上氣兒了。

他依章佳雅所言點點頭，臨走的時候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朝方路看了眼。

方路有感應似的也看過去，正好對上凌寒的眼睛，他朝對方擠出一個笑容，沒有說話。

凌寒帶著十杯咖啡——為省錢他自己沒買——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不在隊伍里，他問道：“路又陽呢？”

章佳雅道：“他說去給我們探探路，看往哪邊坐車?！?/br>
“什么？”凌寒有些焦躁，“你們讓他一個人去？”

在椅子上坐得舒舒服服的李燚然是坐著說話腰不疼：“一個人又怎么了？都二十好幾的人了！”

凌寒懶得理他，心說你也知道二十好幾，你比他還大好么！

他皺著眉，沒頭沒腦地嘟囔了一句：“那個家伙不懂英語……”

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讓他一個人去探路……

他剛要將紙袋里的咖啡取出來讓大家分一下，卻突然聽到了嘈雜的聲音——

很多市民從南邊往這邊跑，像是碰到了什么威脅生命的事情，正在落荒而逃。

凌寒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總感覺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便隨意抓了個路人問發生了什么。

路人驚慌失措：“shooting！”

凌寒的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槍擊！

他胡亂將手里的咖啡紙袋子往一個人手里塞去，甩下一句“你們快走，我去找他”，就匆匆往南邊跑去——

最危險的地方。

凌寒逆著人流往南邊跑，耳邊是人們逃跑時匆匆的腳步聲，還伴有男人的咒罵、老人的嘆息、女人和孩子的哭聲……

他到底在哪兒？！

緊接著，警車攜著滴滴嗚嗚的聲音趕來，七八個身著制服的警察同志端著槍從車子里魚貫而出。

凌寒聽到領頭的那個警官說了個“supermarket”，便拔腿要往前面的超市里沖去。

沒想到中途被一個女警官給截了道：“Sir，youotgoin，itisdangerous！”

凌寒這會兒也顧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要跟國際友人保持友好關系之類的行為教條了，他拼了命地去抵抗女警官，立場非常堅定：

我一定要進去！

女警官在力氣上不敵凌寒，卻又不能對著他一槍給崩了，便喊來兩個男同事，最后凌寒被一左一右兩個男警察同志給鉗制住了。

凌寒覺得自己可能要瘋。

萬般無奈之際，偏頭卻看到了一抹紅色，正如他昨天在人滿為患的紐約大街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他胳膊和肘子一發力，便迅速掙脫了左右兩邊的禁錮，以雷霆之勢跑向方路。

這時，他看到一顆子彈穿破超市的玻璃門、掠過人群、攜著勁風就要往方路那個方向打去！

凌寒瞳孔縮到極致，心臟卡在嗓子眼兒，連呼吸都快忘了。心中急切，他加快速度，趕在子彈到來之前從后面撲向了方路……

最終，方路像個王八一樣死死地貼在了墻面上，而他的背部，則緊緊地靠在了凌寒的胸前。

砰、砰、砰……

他聽到了凌寒的心跳，很快、很有力道，耳邊，全是凌寒粗重的呼吸聲。

凌寒快被嚇死了，劫后余生地喘著粗氣。

也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反正當兩人從墻上扒拉下來的時候，警車已經滴滴嗚嗚地走了，而周圍的人群也逐漸趨于平靜。

凌寒特別生氣，想要破口大罵，而實際上他也是這么做的。

他朝方路吼道：“你是智障嗎？！一個人亂跑什么？！”

這是方路頭一次看到凌寒真正意義上的發脾氣，凌寒這個人雖然看起來高冷，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其實涵養高、脾氣好，這也是為什么方路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逗他玩兒。

面對暴怒的凌寒，方路愣了愣，最終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撲向了對方。

第三十八章

凌寒的瞳孔猛地收縮：“??！”

“謝謝你，寒哥！”方路在凌寒耳邊說道，“不然我又要死一次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凌寒突然徹底就沒了脾氣。

方路放開凌寒，腦子一抽，突然說道：“咱倆拜把子吧！好歹也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這叫做生死之交，是兄弟，對吧！”

凌寒：“……”

拜把子……

凌寒覺得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然而不等他做出什么回應，方路的手機響了。

方路從兜里掏出手機的時候，凌寒無意間瞟到了上面的來顯備注是dy。

dy……跟他的那個小助理名字一樣，凌寒如是想著。

他聽到方路說了幾句“什么”、“復發”、“哪家醫院”、“別急”、“我馬上回去”之后，就掛了電話。

“抱歉，”方路撂下電話后轉身對凌寒道，“家里出了點兒事情，我現在必須回去?！?/br>
凌寒也聽出來了，剛才打那通電話時方路語氣很焦灼，便也知道事情可能比較嚴重，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顯然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他點頭道：“好，我會跟節目組那邊說的，現在有可以改簽的航班嗎？”

方路正在上網查，修長的手指點了幾下就把事情給辦妥了，回答道：“嗯，已經改簽好了，兩小時后肯尼迪機場?！?/br>
凌寒：“要我送你過去嗎？”

方路搖頭：“不用，你趕緊去跟節目組匯合吧，他們該等得有些急了。別忘了你今天可是導游，有任務在身！”

凌寒點點頭，說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兩人便分道揚鑣。

“路又陽，”凌寒突然轉身，方路聽到后也轉過身來，四目堪堪相對。

凌寒說：“新年快樂?！?/br>
方路笑了笑，朝他招招手：“回國再聚?！?/br>
兩小時后，飛機起飛，方路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俯瞰整個紐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著這個諾大又陌生的城市，想要尋找某個熟悉的影子。

瞪了好半天，覺得自己幼稚得可以：這么大的地方，就算是長了孫悟空的那雙火眼金睛，也未必能找到凌寒的半根毛吧。

他想起了那聲“新年快樂”，突然就笑了一下，手在上衣兜里摳搜著，帶出了那張沒來得及看的話劇門票。

來這座城市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這場話劇，結果……連劇院的大門都沒看到。

可是，又不覺得可惜，仿佛在紐約的這兩天，收獲了更多、更重要的東西……

至于是什么東西，方路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