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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廝哪還有理由賴著不走,況且他腳也是真地好了的。頂多就是到時候他得跟旁邊那家雞店里先打好招呼,跟她們反應一下她們晚上萬一不關窗就會擾鄰的這一件事。只要她們沒有怪聲出來,他爸老方來住還是可行的。他們回到小店之后,方杰還真把那杯溫的玉米飲喝了,還吃了一只紅石榴派,另有一只紅石榴派他實在吃不下了,就塞給了顧孝成吃。一邊塞給顧孝成,一邊心里想著到時候要在一個怎樣的時機之下把他爸要來住的事情提出口,或許就趁明天或后天他爸來時提出來。方杰那眼神里那盤算的神色又落到了顧孝成眼里,他眼睛瞇縫了一下,想著:又在盤算著什么?但是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接下了那一枚被塞進手里來的紅石榴派,靜默地吃下了。下午時,方杰要帶著樣品,坐車去老城區找一間小影樓。那間影樓被擠在那一區的幾幢新舊房子之間,坐落在一條舊式的商業街上。那街是新的,但街邊的小店多半是舊的,有些店面的門臉兒是磚頭水泥的,有些門臉兒與房檐則還是舊的刷了朱漆的木頭的。方杰以前拍證件照時找到了那家,便宜又好。才知道店主是由杭城回來的老浯城人,這房子本來就是他們的,這一片也不拆遷,一條街直接變成了商業街,他們自家本來也是要做小生意的,就直接在這里開起了小影樓。那女老板常出去給人家菜館拍菜饌,這一項倒變成了她影樓的主營業務。而那種婚紗攝影或是個人寫真之類的則在浯城中近年來競爭太大,各個主街兩側都可見新式的簇新的洋氣的影樓做婚紗與寫真的,而她這一個舊式的小門臉兒,里頭地方也不大,裝修也不好,自然不能在那一塊上面競爭。所以那女人就死死地包攬住給人家菜館里拍菜肴的業務,據說浯城一小半的大小餐廳里頭的菜單或是廣告牌都是她拍的,也是賺死了。就算輪不上她家拆遷,也照樣在另一個開發區買很好的住宅——不是方杰住的那個開發區,方杰住的那個開發區在老城區的西面,而浯城還有一個開發區在老城區的東面,俗稱“富人區”。真有錢的老浯城人都在富人區置房,不過那些再有錢的也只能算二等的。能像顧家在老城區有一個私家園林,這么多年來連拆遷規劃也規劃不到他家那片地的頭上去的,估計也就那么兩三家,這兩三家可能才算是一等的。方杰跟那女老板約好了下午三點半,到她小影樓里去給他的新樣品拍照。他沒辦法容忍那種自己給樣品拍照再上傳網頁的做法,覺得十分難看,又不著調,顯得很不正規。他這人做事情時,十分要求正規與統一。人家專業的拍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別自己拍得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再傳上網店頁面,那樣就只能往便宜里賣了。他寧肯多花點錢讓人拍好的,到時每樣貨物再多賣五毛六毛的,也賺回來的。他又要出門,顧孝成自然又要跟著去。他也讓他跟著了。這回是到上午坐車的那個公交站的馬路對面的一個公交站去等車,依舊是刷了公交卡,再投幣一塊錢,領著顧孝成上了公交車。到了后,沒半個小時就拍完了。方杰把U盤給那女老板,那女老板幫他把底片存進了U盤,他再把錢付了。跟著就和顧孝成由那斜仄的老房子里頭才會有的那種木樓梯上走下至一樓,又到了外頭街上。由黑洞洞的樓道里出來乍見外面的陽光,這春天的陽光一瞬間有點眩目。顧孝成再次詢問方杰對于他上午說的明天周末去西丘園林逛逛的提議的看法。方杰上午時并沒有明確表態,再加上午飯后喝肯德基飲品時一直盤算著是否要在明后天把這人送走——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想把他送走,都是費盡腦汁似的,所以在這一刻,被顧孝成這小子再一次問到要不要明天去西丘園林時,他竟然有無限的悵惘,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就拒絕了他這一個提議。又想著,如果現在就拒絕了他,他會不會發現自己十分想要把他送出家門——因為他畢竟對他存在忌憚,怕哪里不小心觸怒了他,他就要再用上那樣一條灰撲撲的特大號套X來降服他,明白地戒飭他,要他不許有異志。他猶豫了一下,說:“讓我再想想,今天晚上再說?!表樦?,一點點往后拖就行了。顧孝成瞥了他兩眼,拉著他往前走,他很別扭地把胳膊縮了回來,說:“大街上,別拉拉扯扯的?!?/br>那影樓所在的地方接近一個丁字路口,正對南面馬路對過的一個新式的商場,在路口處放眼一望,這新舊交替的地方,顯得有些怪異。仿佛朝南一看,是二零一幾年,轉了半個身,朝北一看,又變成了一九八幾年。方杰不讓拉扯著手腕——剛剛顧孝成沒拉他的手,只是扯著手腕子要拖他過馬路朝南走,沒想到手腕子也不讓拉扯,估計當街拖著手這種事是更沒可能了,于是顧孝成只能轉而一手朝下捏著他的左側肩頭,把他往南推去,說:“走吧,先回去吧?!贝┻^人煙浩穰的小馬路與那新式商場前寬闊的步行街,他們往更南面的公交站走去,仿佛都各自盤算著點心事。等他們到了在開發區的小店之后,方杰又是回歸到了電腦前,開始回答買家問題,以及“上新”。大約五點多一點時,老方發來信息,跟方杰說他明后天又不能來了,說他還是要和老吳去逛園林,說春天里天氣好,不出去走走真是白費了。并且還勸方杰明天大好日頭的也去園林里逛逛,別一天到晚、一年到頭的總悶在那個暗沉的小店里。出于近來對顧孝成這人的jian詐的一種領悟,方杰忽然想到不會是那人跟他爸提及春日里出游園林一事,他爸被攛掇了,繼而再來跟他說起這事的吧。他想著有這一層的可能,于是文字信息回復了過去,問:爸,什么去園林,不會是顧孝成跟你說了什么吧?老方十分奇怪,發回來說:沒有???關小顧什么事?方杰才知道原來也不是顧孝成攛掇的,或許真是他爸見他太過于慪在家中不出門,才好意勸他多出去走走。他回復過去:知道了,明天在外面走一樣多注意安全。人擠人的地方不要去。晚上顧孝成先去洗澡。方杰看著他在八點多時就拿了一身干凈睡衣褲進小衛生間去了,而方杰則是撇開了指下鍵盤,一路小跑溜上了樓,那身手仿佛是一個日本忍者、正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與背著一把長刀似的。他先到他寫字臺抽屜那兒,將它們逐層打開。這二樓寫字臺的抽屜他倒一向少用,他很多寫繪用具都擺在一樓的那張長桌上,二樓的抽屜倒很少用及。上一回他親眼見顧孝成由那個第二層抽屜里拿那些“用品”出來的,事后他倒一直沒想著細看看這些抽屜,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