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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程巖和他帶來的一干人手,將涉及十多個府、七十多個縣的賬目,通通搬回了暫居的府邸。之后幾天,程巖就領著一眾屬下窩在府中查賬,不與任何人交際。雖說皇上要他虛與委蛇、假意周旋,但程巖前生與林閣老共事數年,對這位閣老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現得太過順服,反而會引起林閣老的疑心,于是,他決定該查就查,該辦就辦,只要不去觸碰那條警戒的紅線,就不會有人來對付他。而他現在所察的賬本原就是做給朝廷看的,賬面早已抹平,若不實地調查、一一核對是找不出問題的。可程巖半點不急,因為他只求拖住眾人精力的同時保護好自己,他相信莊思宜會查到他想要的結果。“閣老,您不是說程巖是個聰明人嗎?”燕來西不解道:“那他為何日日查那些官面上的賬目,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熟料半路上,有衙差欲趁夜對張懷野下殺手,卻被張懷野逃過一劫,不過其人也墜下高崖,生死未卜。消息傳回浙省,燕來西惶惶不安,若叫皇上知道張懷野被刺殺,還不得懷疑他?可偏偏行刺的衙差剛被關進牢里就死了,燕來西連個背鍋的都找不到,還被一干同僚埋怨誤解,他肺都要氣炸了!但事已至此,他們交不出張懷野,只有上奏朝廷,說對方畏罪潛逃。可就怪這“畏罪潛逃”四個字,讓他們所有心血化為烏有!“你問我我問誰去?!”燕來西煩躁道:“若叫我知道是誰在背后搗鬼,定要扒下他一層皮!”曹毅不屑地冷哼一聲,似想再說,室內又一人道:“別吵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新來的欽差,皇上這時候派他下來,此人必得皇上信重,手段也絕不簡單!”說話之人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蔣光祖,和燕來西、曹毅一樣,都是第一批被派往浙省的欽差,他轉而向上首一位老者拱了拱手:“閣老,昔年程巖在翰林院時,您可曾與之有過接觸?”林閣老雙目半闔,保養得宜的食指輕點著扶手,似對方才的爭吵充耳不聞,也并不搭理蔣光祖的問話。林閣老淡淡一笑,“正是因為他聰明,所以才會這樣做?!?/br>盡管程巖表現得不近人情,但對于他目前的行事,林閣老還是滿意的,也稍稍放下了戒備。如果他是程巖,一定會認真核查賬目,做好面子功夫以應對皇上,但也絕不會去觸碰底線,與整個官場為敵。至于結果,他會在張懷野上告的諸事中選擇最輕的幾條予以證實,再找三五個虧空最小的縣來頂鍋,便能對皇上有所交代了。“只可惜了那幾位縣令……”林閣老虛偽地感嘆道。燕來西聽了林閣老的分析,又道:“可不管他回奏皇上的問題有多小,豈不都證明了我們辦事不利?”林閣老面露不耐:“如果一省多年來只有幾百萬兩銀子的虧空,足以說明吏治還算清明,你認為皇上會因為這點兒銀子來追究我們的過失嗎?你要實在害怕,到時候只需提前上書自省,說自己乃無心之失,全是被下面的人蒙騙就行了!皇上既然選了你為欽差,若非事態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為了顏面也會保你的!”燕來西一想也是,訥訥道:“那咱們這回是不是沒事了?”林閣老:“繼續找人盯著程巖,如果他一直如此安分,爾等便可放心了?!?/br>程巖當然知道有人在監視自己,甚至跟他同來浙省的一眾官吏也未必都能信任,但他本來就不打算做什么,自然也無所謂了。是夜。漆黑的巷子里傳來數聲貓叫,仿佛嬰兒啼哭,叫人心慌煩躁。巷子旁,是原浙省巡撫張雁鳴的府邸,書房里,一位四十許的中年男子眉頭緊鎖:“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男子名為燕來西,原為刑部左侍郎,半年前被皇上委以欽差之責前來浙省調查虧空一案,順便接替了被罷免的張雁鳴,任浙省巡撫一職。他對面坐著同為欽差的戶部右侍郎曹毅,此時一臉怨憤道:“你說還能是什么意思?”他瞪了燕來西一眼:“原本將那姓張的瘋子送回京城便罷,反正他手中無證據,又得罪了皇上,即便說破了天也無人會信。偏你要自作主張對他下殺手,如今一個‘畏罪潛逃’,倒讓咱們的努力通通白費!”燕來西面上閃過怒色:“我說過,我沒有叫人對他動手!”曹毅:“押赴張懷野回京的可是你安排的人,若無你的首肯,他們如何敢對一位學政下手?”燕來西也是一肚子火,他是真冤??!鬼知道那些人受了誰指使!原來,當初燕來西接到嘉帝最后一道旨意,頓時大松口氣,當即就安排了巡撫衙門的人去捉拿張懷野。兩日后,衙役于清屏縣城隍廟擒住了正在煽動百姓告狀的張懷野,在確認張懷野尚未搜集到證據后,燕來西大手一揮,派人將張懷野押赴回京。沒多會兒,程巖便見到個臉色蠟黃,樣貌平平無奇的青年,但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此人乃莊棋所扮。程巖噎了下,心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之術?未免太粗糙了吧?不過這里的人對莊棋都不熟悉,甚至從未見過,騙一騙應該還是可以的,反正雷劇里女主貼把胡子都能與蜀西王質子結為異姓兄弟。他裝作尋常地與莊棋寒暄,對方從頭到尾都表現得規規矩矩,毫無異樣,且說話時還故意帶上了云嵐縣的鄉音,可謂非常敬業了。程巖心中好笑,也揣摩著莊棋的來意,但對方言語中并未給出半點暗示,只是臨別時,莊棋獻上了一根墨條和一方硯臺,并告訴程巖:“此墨乃是書院特制的一款松煙墨,尋常墨條都是用清水研磨,但這根墨條卻需用溫水,墨條受熱,其香隱現,由淡而濃,滿室墨香。大人若是得閑,可以試一試?!?/br>學生送老師筆墨紙硯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暗中監視的人也僅當這是一次普通的師生會面。但等程巖獨處時,他便取出墨條和硯臺細細觀察,可惜沒找到什么線索,于是程巖又往硯臺中注入了一點溫水,正準備研磨,卻見硯臺中慢慢浮現了幾行小字。林閣老深吸口氣,道:“程巖是個聰明人,爾等絕不可小覷?!?/br>蔣光祖道:“若是聰明人,應該懂得趨利避害?!?/br>“如果他在張懷野出事前來浙省,那他或許會選擇撇清自己,明哲保身,但……”林閣老一頓,眼神微黯:“皇上再派欽差復查虧空一案,說明他已經不信任本閣,也不信任浙省上下官員,簡而言之,皇上幾乎認定了浙省有問題,想要的無非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