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2
考官都給忽悠了。這位考官本也是飽學之輩,但見考生答得太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還當那典故出自什么冷門的古籍,是自己孤陋寡聞才沒聽過??脊匍喚頃r不好意思問旁人,等考生取中,他才暗搓搓去請教對方典故出自何處?結果考生很坦然地說都是編的,把考官驚得半死。不過此乃個例,一般考生哪兒敢去試探考官的學識水平?當程巖和其他考生一樣都在審題時,莊思宜卻已飛速打好了第一篇腹稿。若說三場考試莊思宜最喜歡哪一場——當然是考策問了!尤其是問時務的。他自六歲起便被莊敏先養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政事自有一份敏銳,而且就像本能一般,面對策問,他總能條理清晰地擺出主張,列出辦法。這時候,阮小南也找到了程巖幾人,他自覺考得好,本來興沖沖地想要吹一波,可他敏感地察覺到氣氛凝重,心想莫非有人要涼?……肯定不是阿巖!阮小南目光穿梭在幾人之間,最終定格在林昭身上。盡管他平時看不起學渣,但總歸還保留了幾分同窗情誼,于是強行憋住了想要顯擺的欲望。阮小南,你真是心地善良!——少年如是想到。一行人就這么沉默地回了寢舍,誰都不敢提考試的事,就怕刺傷了林昭的心。當天晚上,林昭感受到了來自舍友們春風般的關懷,雖說有點兒莫名其妙,但他向來心大,也就坦然受之了。第二天清晨,林昭精神奕奕地等在院中,讓后出來的幾人都很驚訝。須知會試同樣重首場,林昭首題就審錯了,根本沒可能被選中,一般來說不是該棄考了嗎?誰想再去考舍里窩著受罪???“你沒事吧?”阮小南懷疑林昭受打擊過大,已經精神失常。“什么事?”林昭一頭霧水。“……沒?!?/br>真相如此殘忍,他又怎么好拆穿呢?阮小南再次為自己的慈悲感動——就讓他的舍友繼續開心在夢里吧。蓋因前生,恩師與他閑聊時曾說起,當年會試出題,恩師本想出個“二”字,取自中的“二,吾猶不足”,可惜某位副總裁性子板正,對此很有異議,恩師思慮過后,便放棄了。而今次,恩師雖然依舊是總裁,但幾位副總裁卻換了人,估計沒了那位既敢講又有原則的副總裁反對,老師便放飛了。程巖快速掃過幾道題,除了五經題有一道他前生就考過,其余都是沒見過的。對此他倒沒什么特別的感覺,題再變,老師對文章的偏好不變,他只要順著寫就行了。故而,在很多人正冥思苦想審題時,程巖已開始打腹稿了……由于占了先機,程巖這一場考得非常順,不過花了兩天就答完所有試題。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草稿,才小心翼翼地將文章謄寫在考卷上。科舉中,一頁只能寫十二行,一行只能寫二十五個字,且必須從第一頁依次往后寫,不能有半分出格。文題有大小題之分,大題通常是指完整的單句、數句,甚至全章,題意很明確;而小題則是從完整的句子或文章中割裂、截取了一部分,題意難明。比如同樣一句話,大題若為“你今日遲到了”,小題則可單取“遲到”二字。如今單單一個“二”字,顯然屬于小題。但四書五經中的句子上萬條,小題具體來自于哪一句,就得靠考生們自己判斷了。此題雖然標明是出自,可中含“二”字的句子何其多?稍不留神,只怕審題都會審錯。考場上立刻sao動起來,眾巡考當即大聲呵斥:“肅靜!再吵就叉出去!”他的話好似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所有考生的脖子,貢院瞬間變得安靜。不管考生們的心情有多慌亂頹喪,此刻也只能哭唧唧地咬著手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然而程巖看見這一題時,瞬間萌生出一種作弊的羞恥感。而此時,也只剩下五份卷子還未拆封,正榜上也僅僅缺了五個人的名字。關庭慢慢掃過案上的幾份試卷,目光甚至稱得上慈愛——今科會元,就在其中!“你捧你房,踩我房干嘛?非要踩一捧一嗎?”“不碰瓷我房卷首就顯不出你房水平了是吧?要點臉!”“說卷子就說卷子,人身攻擊干嘛?”……但同考官們吵得再激烈,也要看幾位正副總裁的選擇,等定出了五經魁,天已入夜。公堂上下燃起了五支巨紅花燭,象征著五位經魁——經魁出自哪一房,便有人將紅燭送到該房官面前。每個房官眼睛都綠油油地盯著紅燭,仿佛荒野中餓了一季的狼。“選我……選我……”程巖說得簡單,但等莊思宜看過后才知,書冊中足足抄錄了經義數十篇,每一篇都標注著原本作者的名字和年代,并且附帶著不少注解。粗粗一掃,從六七百年前科舉誕生以來,一直跨至本朝。莊思宜眸色漸漸認真,問道:“這些,你花了多久時間?”他能看出書冊里的文章都極為優秀,其實書店里不乏類似的書籍,但收錄的幾乎是本朝名篇,或是以往的傳世經典,而程巖送的這一冊,很多文章他竟是第一次見,也不知程巖從哪里找來的。何況,微言大義,常令士子知難而退,選擇為本經的人少,好文章自然也少。“沒多久啊?!背處r略過這個話題,只道:“上頭一些注解,是我猜著關大人的喜好所注,希望對你有所幫助?!?/br>關庭喜歡什么,程巖再清楚不過。除此之外,各房之間還少不得一番明爭暗斗,因為被取中的士子與房官也有師生之誼,誰都希望自己這房多點兒人杏榜題名,要是再來個經魁什么的就更好了……在這樣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中,轉眼就到了二十五日。諸位考官齊聚一堂,從第十九名起,由副總裁將選出來的試卷編號填入草榜中,再由外簾官送來墨卷,對比朱卷無誤后封存堂中。二月二十六,禮部知貢舉官、監視官、提調官都得來湊這份熱鬧,亦是從第十九名開始拆卷,再按名次一一填入正榜。填完后,就只剩下十八房卷首的卷子了。十八份卷子,誰乃經魁?誰……又是會元?每位房官都想經魁出自自家,吹起來當然是不遺余力,過程中還不忘拉踩別房的卷首,大都一副“我房最好,你們都是洗腳婢”的態度。莊思宜策文作得飛快,就跟不需要思考似的提筆就來,等到次日清早,他已將五道策問答完。盡管一夜沒睡,莊思宜卻無半點困意,反而十分興奮,恨不得再寫它十道八道!只可惜考場上沒機會給他舞,莊思宜又細細琢磨了會兒,覺得草稿已改無可改,這才躺下歇息。大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