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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從他身邊走過,謝林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扔在地上任人踩碾。但他不敢恨蕭淮,只敢恨程巖。他不懂,程巖明明跟他一個出身,憑什么能和世家子打成一片,還被山長看中收徒。懷著滿腹郁氣,謝林在芙蕖縣隨意找了個酒館多喝了幾杯,出來時不慎撞上位年輕女子。他本想發火,但見女子生得美貌,一雙眼勾人魅惑,當即便消了氣,好聲道:“可是撞著你了?”女子有些羞澀地搖搖頭,“我沒事,公子不必擔心?!彪S即又問道:“敢問公子可是讀書人?”讀書人的穿著自然與普通農人、百姓不同,謝林有些傲然地點頭,“在下乃是秀才,如今正在鶴山書院中求學?!?/br>女子頓時一喜,從懷里取出一幅畫,“那公子可見過此人?”謝林接過畫來一看,瞳孔急縮,“這是……”“公子認得?”謝林忙穩住心神,審視了女子片刻,問:“畫上之人是你的……”女子面上一紅,“是我相公?!?/br>謝林:?。?!到家那天,正好是除夕前一天,蘇省通常把這天叫做“小年夜”。但大安風俗各不相同,“小年夜”也不獨指臘月二十九。不管怎樣,清溪村已是年味十足。程巖一路往家走,沿途都有人放炮,路旁時不時還能見到各種祭品,都是村民為祭祀土地或祖先而備。他一進家門,就聽李氏驚道:“大郎!你怎么才回來?你爹差點兒上南江府找你了!”程巖有些心虛,胡謅道:“莊家家學有位先生不錯,我就多跟他學了幾日?!?/br>李氏狐疑:“那位先生過年也不回家?”“好了,大郎回來就行,趕緊干活兒去,家里正忙著呢?!背汤咸柫死钍弦痪?,又和顏悅色地對程巖說:“大郎啊,先回屋子里歇著吧?!?/br>程巖更慚愧了,“奶,我、我還是幫著干活兒吧?!?/br>插秧是個體力活,六月又是暑氣正盛的時候,莊思宜農作到一半上田埂喝水,一低頭,就見腳背上趴著條指粗的水蛭。那一刻,莊思宜整個頭皮都麻掉了,愣在原地不敢動。阮小南跟他一塊兒上來的,見莊思宜跟木頭似的,還輕輕推他一把,“別擋……那、那什么?”“水蛭?!?/br>連蚯蚓都怕的阮小南驚叫一聲,慌不擇路地跑了。如此,不少人都注意到這邊。程巖離得近,走過來瞅了眼,再瞧了瞧莊思宜強裝鎮定的表情,頓時懷疑起“莊思宜在南疆密林吃過蟲子”一事,是不是有人為了拍莊大人的馬屁而虛假吹捧?程巖蹲下身,在莊思宜傷口附近輕拍了幾下,見那水蛭吸得牢,便從發熱的地上撿了塊燙手的石頭,用石頭去碰水蛭的身體,那水蛭很快縮成一團掉了下來。“就我們上回去書院遇到的那個落水的小姑娘?!?/br>“她啊……”莊思宜語氣不屑,“我讓莊棋去查過,她確實是梁府逃出來的丫鬟,好像是從梁府偷了什么東西被發現,一個小毛賊罷了,不必記掛?!?/br>程巖見莊思宜語氣輕慢,又想著雷劇里為女主夜闖后宮的對方,忍不住覺得好笑。船行數日,便到了芙蕖縣。莊思宜和程巖回到書院時,書院里還沒有幾個學生。寢舍里只有他們兩人,感覺竟像回到了蘭陽社學一般。但莊思宜不敢如當時一般虛耗時光,蓋因春學一開中舍就有大考,成績優異者可直接被選入上舍。他為了能和程巖同讀上舍,每日苦讀,給晚幾天回來的阮小南造成了極大的壓力。阮小南擔心被莊思宜趕超,天天比著對方的作息來——要比莊思宜早起,要比莊思宜晚睡。書院中少部分學生回了家,大多數還是選擇留下來。因為一來書院學習氛圍好,二來若遇到疑難還可以請教夫子。程巖當然也沒回去,在程金花出嫁前他都不敢回家,寢舍里只走了林昭一個,走前神色凝重,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六月農忙,書院再次組織學生去了村子里幫忙。這回不再是榕樹村,而是大槐村,也不再是幫著收割油菜,而是播種晚稻。莊思宜的長衫在腰間系了個結,褲腿挽到膝蓋,他見程巖將一排秧苗插得整整齊齊,而屬于他的那排秧苗則歪歪斜斜得宛若蛇行,頓時感覺自己像來搗亂的,尤其看見田埂上的村民既心疼又不敢言的表情,更覺汗顏。不止是他,大多學生的插秧成果都不忍直視,就連書院夫子也看不下去,將學生們訓斥了一頓。之后,眾人插秧的速度慢了很多,但好歹稍微能看了點兒。程巖還是老樣子抓了把土給莊思宜止血,而后仰頭道:“怎么每次都有你?”上一回莊某人還差點兒把手指給割下來。莊思宜看了眼自己灰不溜丟的腳背,笑著說:“幸好每次都有你?!?/br>或許是日頭太盛,程巖感覺有點臉熱,他虛咳一聲,拿石塊將水蛭給壓住,“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去找村民借點火,燒死它?!?/br>最后,水蛭悲催地被執行了火葬。莊思宜等血止住,便繼續下地干活,但阮小南卻死活不敢去田里了。夫子沖著阮小南一通罵,阮小南抱著頭,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朵蘑菇,引來不少人偷笑。不遠處,莊思宜單手攬著程巖,也笑得開懷,陽光灑在他汗濕的臉上,牙白得晃眼。那一瞬間,程巖感覺就連莊思宜看過來的眼眸都是金色的,灼人刺目。這次家里準備了不少年貨,雖說因著朝廷新的土地政策,程家暫時沒敢讓其他人將田地掛在程巖名下,但家里的稅免了不少,加上程巖中案首那會兒還挑著收了些賀儀,因此比起往年,程家要寬裕得多。程巖忙了半個白天,都沒見到程金花,緊繃的精神稍有些松懈。可等到晚上吃飯時,他不想見也得見了,偏偏林氏還樂呵呵道:“大郎啊,你走那幾天家里有媒人來過了,咱們小姑子后年就要嫁人了!”程巖心一抖,頭埋得更低。哪知林氏不肯放過他,諂媚一笑,“說起來大郎你這都十七了,二叔母啥時候能喝你的喜酒???”程巖皺眉,程家吃飯又不分席,長輩們都在席上,問他干嘛?但見他爺奶爹娘都巴巴地瞅著他,并沒有責怪林氏多嘴,程巖驟然明白了,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其實家人并非第一次試探他了,他的態度始終都很明確,這次也不例外,“二叔母,我舉業未成,不談親事?!?/br>謝林一怔:“你不是說他是你相公?”女子的表情微有些激動,“因為程郎說要來娶我,而且我已為他生了個孩子!”據女子所說,她本是徽省一名商戶之女,三年前去寺廟上香與借宿廟中的程巖相識。那時她見程巖相貌風流,才華橫溢,不禁芳心暗許。一個雨夜,她與程巖有了夫妻之實,對方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