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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尾說了不下十遍“不可能”,氣得臉紅脖子粗,最后看著成則衷平靜非常的表情,終于放棄了自欺欺人,沮喪不已地將成則衷向自己遞出話筒的那只手推開了。可真等親眼看見林長風身邊站著盧芝蘭那賤人的女兒、兩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你儂我儂也是鶼鰈情深的模樣,戎冶就氣不打一處來,臉沉得要滴水。這是戎冶蘇醒后盧嬰第一次見他,只見戎冶不僅模樣、神情都陌生了,更是這樣一身的低氣壓,按理本該叫“哥哥”,也只怕是一張口就要惹得他更加不快,盧嬰明智地換了稱呼:“戎大哥?!?/br>戎冶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顯然的不待見。林長風雖無奈傷感,但也稍稍放心,溫和地對戎冶說:“戎冶哥,我和嬰嬰的事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應該已經從則衷哥那兒了解到了……所以我今天和嬰嬰一起過來,一是看看你最近好不好,二是想問問你的意見——如果我們的婚期改到明年五月,你覺得那時候你能出席、愿意出席嗎?”說罷林長風就期待地看著戎冶,等他思索出一個結果。其實戎冶心里是非??咕艿交槎Y這樣賓客眾多的場合中去的,他討厭見到那些他不記得、卻認識他的陌生“舊識”,基本上原來就只是利益關系,社交場上講起卻仿佛情誼多么親厚一般,可以想象,在林長風的婚禮上他要見識多少不知真實嘴臉如何的惺惺作態。但戎冶也聽成則衷說了,林長風和盧嬰原本一年多以前就該結婚了,全因他橫遭意外,林長風二話不說就將婚期延遲,非要等到他不可。他心里是把林長風當做親弟弟看待的,他也知道林長風一向將他視作親生兄長般喜愛、敬重——希望親人能見證自己的婚禮又有什么錯呢。終于,戎冶半是妥協地、深長地舒出一口氣,低沉道:“知道了,你們按計劃辦吧?!?/br>林長風露出喜悅的笑臉,盧嬰聞言亦欣然微笑。“但我只觀禮,你們另請證婚人吧?!比忠背谅曆a充。“你能在場就夠了,冶哥?!绷珠L風清楚戎冶現在多么不愿意見外人,卻還是答應了到時出席婚禮,哪里還不滿足。他感動得都有些熱淚盈眶,連忙抬手拉開眼鏡分別壓了壓兩眼,站起身快步走到輪椅前握住戎冶的手,半蹲下來認認真真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看林長風笑里帶淚的,戎冶心頭也是百感交集,將適才那股帶著慍怒的厭惡沖得影兒都沒了。“多大的人了,還是個哭包,不嫌丟人!”在這樣的溫情中感到赧然和不適從,他故意沉下聲來數落林長風。林長風好脾氣地笑,好像戎冶批評得十分應該。戎冶知道林長風就這么個面團脾氣、只是偶爾才認死理犟驢似的鉚勁兒直前的,也沒什么別的可說的了。他又掀起眼皮看了眼盧嬰,還是覺得糟心,不想繼續坐在這兒滿肚子郁悶地延續尷尬氣氛了。“你想了解我的什么情況就問阿衷吧,他都清楚。我要先回樓上了?!比忠币膊还芸腿藗兊母惺苋绾?,完全將主人的禮數和風度拋到了腦后,手一揮,說要走便真的cao縱著輪椅朝電梯方向去了,任性至極。林長風無可奈何地笑著搖頭站起身,目送戎冶進了電梯才回到原來坐的沙發上去。慢慢的又聊了會兒,約莫半小時后,林長風和盧嬰預備走了。成則衷送他們到門口,林長風邁出幾步卻又停下了腳步,他將車鑰匙交給盧嬰讓她先去車里等自己,然后便轉身折返回來,看著成則衷道:“則衷哥,其實我還有幾句話想同你說?!?/br>成則衷沒說什么,點點頭示意他進屋。兩人重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成則衷讓其余人都避開了:“說吧?!?/br>“柴明都告訴我了,關于手術的事,”林長風斟酌了一下,這樣開口,“為什么不考慮一下呢,則衷哥?我了解過,這位杜倫教授稱得上是國際神經外科界標桿級別的人物……”他看到成則衷雖認真聽著,卻一副無動于衷的寡淡神情,不由無聲短嘆。他重起話頭道:“則衷哥,若是每個人面對手術與否的選擇時都如此悲觀,那么這世上會多出無數遺恨而終的病人……況且,那血腫在戎冶哥腦子里,始終是枚定時炸彈?!?/br>成則衷臉上仍是不興波瀾,語氣雖淡,卻是舉重若輕:“我不會再讓任何醫生給他動顱腦手術?!?/br>林長風愣了一下,接著皺起眉帶著深深無奈沉聲嘆:“則衷哥!我以為你總是通情達理,為何這一次偏偏如此固執?”成則衷冷靜地回應:“手術結果,最大的幾率是他會就此好轉,次而是沒有顯著變化但病情仍然穩定,但剩下的概率呢?產生新的并發癥、后遺癥是其一,死亡便是其二?!?/br>林長風道:“但……”“長風,看著齊峰他們現在在戎冶那兒的待遇,難道你沒有慶幸過?”成則衷淡淡道,分明是平鋪直敘的話語卻透著股殘酷,“醫生那時說,以戎冶的顱腦傷勢和昏迷的時長,蘇醒后能有這樣的身體狀況已算得上是非常幸運??墒钦l敢保證,他再開一次顱,還能有這樣的‘幸運’?”林長風張了張嘴但無從反駁,只能啞然。“如果不是危在旦夕,我不會再讓他冒險上手術臺?!背蓜t衷擺明態度。林長風面露不忍,難掩憂戚,低低道:“可如果……如果戎冶哥的狀況惡化了呢?如果他的大腦越來越不好使,出現越來越多的毛病,怎么辦?他會活得很難的,則衷哥!”沒有遲疑地,成則衷道:“我照顧他一輩子?!?/br>林長風用凄然的、紛惑的眼睛無言地看著他。“做回兄弟也沒關系——或者換句話說,至少現在還有得兄弟做,”成則衷沉聲慢慢地說,黑白分明的眸中那偏執神色暗弱卻深不可測,“我要他活著,并且就在我身邊?!?/br>……成則衷再度送了林長風出門,爾后才按著在家時的常規計劃,去泳池完成今日的運動份額。他游得比以往更久更多了一些,然后才回到三樓現在所用的那個房間洗澡。收拾停當,成則衷望著鏡中的自己的雙眼,在其中看見深濃的墨色,更清晰地看見不動搖的決意。他穿上睡袍,離開了衛生間。——走出這間房,左拐,就是一條寬闊的、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行至走廊盡頭,再右轉,幾步后就可以抵達主人房的門前。因為現在身體狀況特殊,戎冶的房門在睡覺時是不會關上的,在回房之前成則衷就看到大臥室里已經熄了燈,戎冶應是睡下了。現在成則衷就以一步之遙的距離站在門框線外,目光投向房間里卻不抬腳邁入,像一位非主人邀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