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沒辦法。我媽當年躺在病床上，就等著救命錢，我不想再進去了，不敢去做犯罪的事情了?！?/br>
“你也知道你是進去過的人，當年面試了多少，被拒絕了多少，我懷著什么樣的心給你機會，栽培你，幫你，希望你可以好好過上好日子。你倒是幡然悔悟了，卻把我賣了?！?/br>
柳檀玉眼睛都紅了，高三的時候他已經連飯都吃不起了，家里欠債，母親重病，他除了跟上一群狐朋狗友走/si，他實在沒有來錢的辦法了，他想著把那一陣扛過去了就好了，哪怕那一年考不上大學，重讀也可以再考。

可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蘇悅察覺自己的不對勁，質問自己，自己哪能跟他說這些，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在他面前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蘇悅哪里受得了自己這樣的隱瞞，拿分手威脅。

自己那個時候早就已經被逼瘋了，聽到蘇悅這樣的話，覺得心寒意冷，答應分手。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自己一伙人全被抓了。學校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時間不是派人來接自己，而是迅速發了開除通知。

當時沒滿十八歲，而且在里面也只是小嘍啰，就是關了些日子就出來了，那段日子，比死還煎熬，而且，案底消不掉了。

什么都付出了，什么都失去了，還是沒有錢。

重讀，理想，尊嚴，未來，全都與自己無關了。

石耀祥看柳檀玉一直發呆，也不忍心再說什么了。

“小柳，我最后勸你一句，老袁這個人，我承認他有這個賺大錢的命，可是天理循環報應，不一定報在如今。他對我不仁，對你未必有義，你自己也早作打算為好?！闭f完就起身離開了。

柳檀玉在石耀祥走了之后，點了幾瓶酒，自己一個人喝，一個人回想往事。

人生給了他一手爛到不能再爛的牌，他想要打成今天的樣子，就必須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更要比別人更骯臟十倍。

這些年里，做的臟事不少，但是心里最過不去的，就是這事。

明知道石耀祥的昨天就是他自己的明天，但是他還是要選擇那么做。

他做不出放棄治療讓母親回家等死的決定，更做不出放棄父母不管讓他們被追/債/公司打死的事情。他必須從爛泥塘里往上爬，就必須違背良心。

當時想過死，但是又想想，自己還有好多事沒有體會過，死了多冤。

想過幾百種可能和辦法，唯一沒有想過的就是去找蘇悅，還真不是什么傲氣和骨氣，只是自己內心最后一點底線了——人家不欠你的。

人家只是跟你情投意合的談談戀愛，想一起奔著美好未來而去，別說什么山盟海誓和死去活來，那些太假。

人家只是比你多一些零花錢，你需要的時候，給你買個新手機，帶你去哪里旅個游，十幾年前的幾十萬大窟窿，是要逼著人家出柜去向父母拿嗎，是要把人家也拉入爛泥塘嗎。

自己的人生已經這樣了，偶爾做點違背良心的事情夠人渣了，犯不著毀了另外一個人。

☆、醉酒撿回去

柳檀玉打車回公司，發現公司幾層樓都還亮著。

站在大樓下，他思緒萬千。

這些鮮活的生命源源不斷被送進去，他們拼命努力的掙扎著。天分高的出頭快，天分低的日復一日的忙碌著朝希望前進。

他們會在背后抱怨上司的嚴厲，也會在背后八卦上司，但是不管遇到什么事，上司站出來幫他解決和指引著他工作，他又會無比崇拜，心里都會有那么幾個奉為標桿的偶像。

自己好像從很久之前就都是孤軍奮戰了，已經忘記了被指引的滋味。

“柳總？我們點了外賣，蘇總請客，要一起上來吃嗎？”蘇悅的助理和內容部的幾個人拎著幾大袋外賣。

“你們蘇總還在公司？”

“可不是嘛，咱們內容部的小伙伴們都開足了馬力。這是咱們內容部和銷售部一次超強的聯手合作，一定會載入袁氏的歷史?！?/br>
柳檀玉滿心問號，內容部和銷售部聯手？他怎么不知道？還超強合作載入史冊？

但是在下屬面前柳檀玉沒有表露出一分：“上樓吧，我跟你們一起去見蘇悅?！?/br>
內容部門里人滿為患，唐靖帶著十幾個銷售也在里邊幫忙翻找資料，看到柳檀玉過來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立刻沖到柳檀玉面前準備匯報。

柳檀玉掃了他們幾個一眼就去找蘇悅，蘇悅此刻站在一個編輯的身后教她改文章。

看到柳檀玉過來，立刻皺了皺眉：“又去見客戶了？一身酒氣?！?/br>
“進來，咱兩聊聊?！绷从窀悴欢矍斑@些人興奮些什么，但是他確實有些醉了，眼睛通紅，要不是顧忌著這么多人，他只想撲去蘇悅懷里安靜一會。

“沒時間，你先坐一會?！碧K悅又繼續跟那個編輯說稿子了。

柳檀玉也懶得說什么了，自己坐到蘇悅的辦公室里去，他現在要想一想怎么應付老袁，原話說是絕對不行的，必須要采取迂回戰術。

坐了一會有點冷，剛好看到蘇悅的外套放在椅子上，柳檀玉就拿了過來蓋在身上。

誰知道，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等柳檀玉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卻根本不知身在何方，到處黑漆漆的。

四下摸了一會，摸到了一個溫暖的背。

蘇悅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你醒了？繼續睡吧，馬上就要天亮了?！?/br>
“哦?！绷从衤牭教K悅的聲音之后，所有緊繃的神經都放了下來，往蘇悅那邊又湊了湊?！爸x謝你把我撿回來?！?/br>
蘇悅翻身過來抱住柳檀玉：“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自己一個人瞎想，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想的，自作自受。蘇悅，你跟我說說，你以前喜歡我什么，就當是夸夸我?！?/br>
“忘了?！?/br>
“連夸夸我都不愿意了嗎？”

蘇悅輕笑：“是真的忘了，沒有什么理由，就是覺得適合和喜歡，笑容是我喜歡的，生氣是我喜歡的，驕傲是我喜歡的，委屈是我喜歡的，志得意滿是我喜歡的，矯情可愛還是我喜歡的。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一定是老天專門給我安排的，我甚至想過，以后一起出國留學，家里要是不同意，我們就一輩子不回來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柳檀玉縮在蘇悅懷里抽泣，這么多年，他從咬牙再也不在人前掉眼淚，變成了人后也不掉眼淚，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哭。

蘇悅輕輕拍著柳檀玉的背：“你心里的苦我知道，不過小壇子，人生不是非黑即白的，找機會吧，我陪你，還一個大人情給石耀祥，不求原諒，只是盡我們自己的能力補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