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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裴印蕭的手,示意他坐到床上。孫喻失笑,在屋里轉了兩圈,給裴印蕭大概重復了一遍醫生的話,借口說要買零食吃,離開了病房。蘇佑楠去外地出差了。這個差事他推了兩個禮拜,昨天被孫喻勸動,說早了結早放心。接到電話,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回趕。“你還記得我嗎?”裴印蕭揉了揉蘇堯的后腦勺,“怎么感覺你的腦袋都睡扁了?”蘇堯抓著他的手往下按,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還是圓圓的,“你別亂說,哪有幾個月就睡扁腦袋的,我又不是小嬰兒?!?/br>裴印蕭朝著房門口看了一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蘇堯剛想問他在看什么,一個熱烈的吻就送了上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還記得我嗎?”裴印蕭從蘇堯的眉骨摸到耳垂,確認著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回來了。“你傻了吧,不記得我還讓你又親又摸的,誒,癢!臭流氓,居然對臥床多年的病人有非分之想!”裴印蕭的手已經摸到了腰上,雖然他真的只是想確認蘇堯瘦了多少。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裴印蕭接起電話,仍有些失神,“喂,舅。嗯,什么事?”“后天我要在家里請客,你到時候嫌吵就去酒店……”電話明明沒有雜音,但裴印蕭的舅舅沒說一句話,中途都要無故地停頓數次,事情講完了,裴印蕭才意識到,那是咀嚼牛軋糖的聲音。“沒事,你們玩。他醒了,我這幾天都不回家?!?/br>掛斷電話,裴印蕭想起那個雞蛋的故事,對著黑掉的屏幕笑了起來。“笑什么?”蘇堯拿過手機,只看到自己,“什么都沒有啊?!?/br>“不是有你嗎?!迸嵊∈掽c了點屏幕上蘇堯的影子,“看,多喜慶?!?/br>“滾!”蘇堯恢復得很好,在他清醒到出院的這段時間里,三個人很默契地沒有提起關于那場車禍的事情。蘇佑楠和孫喻自然是不想觸動兒子傷心的回憶,而裴印蕭在等蘇堯自己提。如果蘇堯并沒有像他那樣亂七八糟的奇怪記憶,甚至連車禍本身也模糊了,那是不是更好呢?“裴印蕭,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某天兩個人一起看完電影,正要去吃晚飯,蘇堯突然這么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什么有點奇怪?”電影很精彩,裴印蕭還微微地沉浸在其中。蘇堯拉著他走到樹下沒人的地方,撣了撣座位上的灰塵?!澳阏f我爸媽,為什么都不提讓我去祭拜其他人的事情?”裴印蕭彎下的腰僵住了,他站直身子,低頭看著蘇堯?!拔抑叭タ催^,他們大多數情緒還都很激動。這跟某個人單獨出事不一樣,我們去看,反而會刺激到他們。至于祭拜……也不太好打聽葬在哪里?!?/br>“是嗎?”蘇堯抬起頭,傍晚的天色有些昏暗,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捉摸不定。“你想說什么?”“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這個病人?”大病初愈的病人也能算是病人,這話并不無賴。裴印蕭舉高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澳愀改覆蛔屇闳?,真的是因為那個原因。我……其實在今天以前,我都相信那是我自己沒事找事在做夢了。但你既然這么說了,我又覺得,那些夢大概是真的?!?/br>蘇堯給家里去了電話,說裴印蕭腳崴了,他要送裴印蕭回家,晚上就在那兒過夜了。他語氣急躁,雖然是因為別的原因,卻真的唬住了孫喻,讓她把心中的好奇全部打散了,沒多說什么。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多說什么,進屋之后直奔書房,搬了兩張板凳,面對面地坐著。“你先來?!碧K堯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板凳一塊被磕碰掉漆的地方,聽著裴印蕭斷斷續續地講述。他所說的故事跟蘇堯記憶里的幾乎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結尾部分。“就是這樣??扇绻沁@樣,為什么我會回來?”裴印蕭講完,窗外刮起了妖風,像恐怖片里某些東西降臨的先兆。蘇堯終于如愿以償地扣掉了一大塊漆?!安还苁钦娴氖羌俚?,明天開始,我們先去祭拜他們,然后……然后瞞著我爸媽,去一趟萬靈鎮,好不好?”裴印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還是不死心地問:“我說不好,好不好?”蘇堯搖搖頭,“不好?!?/br>☆、故地因為互不熟悉,其他人在電話里都委婉地拒絕了見面,只是告知了蘇堯人葬在哪個陵園。本地最大的一個陵園建在半山腰,中途經歷了五六次擴建改造,又因為生態環境等問題,每個片區都有過改道避樹的情況。這樣一來,即便知道是某某區域的某排某號,實地找起來也是很費勁的。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李千航母親的。蘇堯設想過,要是她對這件事表現出一丁點兒的不耐煩,自己大不了就陪她吵吵架,現在人都不在了,沒必要顧忌什么,就當是替李千航發泄一下。可是那女人接起電話的聲音沙啞又低沉,聽到蘇堯自報家門后,在那頭茫然地重復了一遍蘇堯的名字。蘇堯想,原來即便是這樣的人,失去兒子以后還是難過的。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小聲地問道:“阿姨,我想去祭拜李千航,能告訴我具體位置嗎?”“他……”女人沉默了片刻,“他怎么就沒了呢?”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小孩吵鬧的聲音,女人突然暴怒,吼道:“滾一邊兒去!別煩我!”蘇堯愣了愣,很想開口說點什么。比如你之前對李千航那么過分,現在他走了,你要把怒火轉移到小兒子頭上嗎?再比如,你是覺得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回報不了你所以心里不是滋味,還是真的很難過,真的也很愛他呢?女人回過神來,報了個位置就匆忙掛掉了電話。蘇堯按出她的號碼,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撥出去。出門時,陽光已經幾乎要穿破極厚的云層,云就像被撐開到極限的氣球,透明的一樣??上萝嚭?,天空還是飄起了小雨,凄涼得應景。春節和清明以外的日子,陵園里幾乎沒什么人。蘇堯父母在這方面想得就很開,每年都是在長輩的忌日當天去祭拜。蘇堯提出過燒紙不環保,改為獻花更合理,但他們還是認為燒紙和獻花,不該由祭拜的人來決定,應該從已故的人的觀念出發。再不相信這些,也要抱著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來完成這件事。“如果他們真的泉下有知,看著我們每天來祭拜,卻不給燒紙錢,日子過得特別辛苦怎么辦?不過以后我跟你爸就不需要這一套了,你呀,買貴點的花,好看點兒的。然后像那樣,揪掉一大半撒在碑上,美美的……”墓碑前燃盡的蠟和香灰都已經清理掉,枯萎的花和被淋透的掛青紙串也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