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祠堂里，一身白的魏逍還緊緊握著他的手，微笑著看他的臉詢問他：“決定了就不能反悔了，你想好了嗎？”

如果真的有如果，那自己會如何決定呢。如果他未曾和魏逍舉行那個共享生命的儀式，那現在他們的生活又會是如何呢？

如果他也沒乖乖聽自己第一任經紀人的話，沒有推開門來到魏逍的花園里，沒有遇到魏逍的話，他大概只是個普通的人類男孩吧。說不定，現在他依然在某個劇組打醬油，大冬天往頭上澆十幾桶冰水，不斷祈求著上天給予自己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魏逍依然會是上流社會的精英，他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隱匿于人世間，是優雅而高貴的電影發燒友魏先生，家里也會藏著很多電影的碟片，會買很多橘子，會簡簡單單地過著每一天的日子。

也不會淪落為一只野狐，可那樣，魏逍就會感到幸福嗎？

但世界上沒那么多如果。顏瀾嘆了口氣，心想，果然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強求不來。

今生能與某個人相遇，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魏逍教會了他很多，他也給魏逍帶去了很多快樂。原來，每個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感知和體驗各種美好的感情，或好或壞，那曾經的種種組成的，就是人生。

顏瀾跪在了禮堂的軟墊上，看著大紅色的喜字，心中突然堅定了不少。他心想即便今天沒有人來，他和魏逍的婚禮是被親朋好友所祝福的，是被魏逍和他一同期待著的……這就足夠了。

“我還在等你，魏先生?！鳖仦懶÷曊f道，“我們還沒有拍結婚照，等你醒過來，我們一起去拍好不好？”

天黑之后，顏瀾點燃了婚禮祠堂里的紅色香燭，把一臉疑惑的狐貍先生帶到了喜慶而神圣的婚禮禮堂。

顏瀾穿一身紅色喜服，紅色很適合他，襯得他整個人眉清目秀，笑眼彎彎，好看得不像話。

“狐兄，垂著耳朵作何，娶媳婦不高興？”

顏瀾笑呵呵地揉了揉狐貍的耳朵，見對方毫無反應，輕輕捏著狐貍一只耳，小聲地說道：“人生兩大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你要跟我洞房了，你知道嗎？”

狐貍嗚嗚了兩聲，看著顏瀾俊秀的小臉發呆。

似乎有些記憶從他一片空洞的回憶中呼之欲出，魏逍竭力去回憶，卻只能摸到記憶的小尾巴尖兒，這讓他心里很難受。

他總覺得，雖然顏瀾在此時此刻是笑著的，可顏瀾的眼睛有些悲傷，仿佛下一秒就要流淚似的。

顏瀾為自己和魏逍倒了兩杯酒，他仰頭喝了一杯，又看向了身旁的狐兄。

“狐貍好像不能喝酒吧?！鳖仦懩弥曜诱戳艘稽c給狐貍嘗，“你要不然，舔一口試試？就當意思意思?！?/br>
那酒水很辣，魏逍舔了一口之后就不想再嘗了，畢竟不合他一只狐的口味。

可顏瀾這人，卻意外地對他胃口。

他看向燭光中顏瀾俊秀精致的臉，顏瀾正在低頭看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那神態如有所思，但眼神十分溫柔。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我也有禮物送你?！鳖仦懣聪蛏磉叺暮?，伸手從桌上拿出一個精致的小鐵盒給狐貍看。

鐵盒上鑲著玉和寶石。魏逍很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此時很有興趣地看向了鐵盒。

“今年我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在每個地方，我都有很多想和你說的話。你可別嫌我的禮物簡陋。明信片上的每個字都是我的真心話，我對你也是百分百的真心啊。今天，我們要結婚啦?！?/br>
狐貍仰頭看向顏瀾，黑色的眼珠目不轉睛地盯著顏瀾的眼睛看。

真心？真心是什么呢？

魏逍疑惑地豎著耳朵，他不知自己為什么心中突然一片溫熱，就像是……被包裹在層層地云朵之中般柔軟。

“你大概是愿意和我結婚的，我就代表你的觀點了?！鳖仦懶χf，“魏逍，那……我們開始吧?！?/br>
顏瀾規矩地坐好。狐貍蹲在他的身邊，今天很乖。

寂靜的禮堂只有紅色的燭火燃燒跳動的聲音，魏逍依然疑惑地看著顏瀾的臉。

顏瀾深吸了一口氣，眨了眨眼，說道：“一拜天地——”

魏逍看著跪下來叩拜的顏瀾，心中澎湃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是很高興，可是高興什么呢？

“拜天地萬物之靈氣，望風調雨順，五谷豐登?！?/br>
“二拜高堂——”

“拜父母養我身教我心，尊老敬賢不忘恩?！?/br>
“夫妻對拜——”顏瀾看向了身邊的狐貍，眼睛彎彎，笑容燦爛而明朗，“恭喜我們喜結良緣，從此相敬如賓，永結同心，不離不棄?！?/br>
魏逍看著顏瀾明媚而溫暖的笑容，覺得自己被震撼了。

對方眼底的溫柔似乎都要從眼眶溢出，讓魏逍不禁去想，藏在顏瀾眼底的，究竟是怎樣的一份感情。

自打他有記憶，這個少年就總是溫柔地照顧他，微笑著和他講最近發生的人間趣聞。

可夜深人靜時，少年就會露出這種讓他也會覺得心痛的眼神。

“魏逍，禮成，我是狐貍的新郎了~狐仙，我可以許愿嗎？”顏瀾閉了閉眼，拉起了魏逍掛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虔誠地落下一吻——

剎那間無數記憶涌上了魏逍的腦海，潮水般的感情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由衷地覺得顏瀾的笑容就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好的畫面，他發過誓，要守護顏瀾的笑容，許過諾，要和顏瀾一起走向遙遠的永恒。

他想起過去的無數個日子，他曾經孤身一人走過了無數山川與河流，好些年都在漫無目的地生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春夏秋冬都是單調無色的，生活中沒有任何驚喜，他也找不到自己生活的動力，但尾巴越來越多。

寒冷徹骨的孤獨，曾讓他走過了千年卻依然畏懼生命。

但后來的一天，顏瀾與他不期而遇了。

在那個尋常而平靜的夜晚，顏瀾推開了幽靜的花園那道鐵閘門，用明朗的聲音在客廳里問道：“打擾了，有人在嗎？”

見到對方的第一眼，魏逍就覺得自己變得不一樣了。就像是心弦被少年撥動之后，他用生命彈奏出的樂曲變得格外動聽。就連最普通的吃飯睡覺和工作都變得有意思了起來——是因為有顏瀾的陪伴他。

他從不后悔自己對顏瀾的付出，也欣然接受顏瀾對他無微不至的溫柔照顧，他心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現在，自己該赴約了——

赴他們約定好的婚禮之約。

陽光般溫暖的光芒逐漸籠罩了紅色狐貍的身體，顏瀾脖子上戴著的那塊晶瑩剔透的玉，此時也和狐貍的身體一起散發著溫和而明朗的光芒。顏瀾愣住了，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笑容在一瞬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