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也沒有得到過回應。

高晁抽完了煙，轉頭看著卓亭皐：“你現在真的是帶我去找棲游嗎？”

卓亭皐面不改色：“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高晁：“雖說我每天看起來只關心胡蘿卜的生長狀況，但其實任何事我都心里有數。搜查隊的人跟我說過，他們根本就不是往這個方向走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卓亭皐被戳破了，卻也沒什么反應，很坦然地說：“帶你離開這里，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br>
高晁：“那是哪里？廢土上嗎？我在那種地方，活不過兩天?！?/br>
卓亭皐伸出手，一縷煙霧自他指尖探出，順著高晁的手臂纏繞過去，將兩人連接在一起。高晁雖然有點害怕，好在煙霧非常輕柔，幾乎感覺不到。

“我可以保護你，不會讓你有事的?！弊客ぐw沉聲說，“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不屬于卓棲游，也不屬于李觀，更不屬于基地?！?/br>
高晁皺眉看著他：“你在熾火的時候，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卓亭皐笑了笑：“在那之前，我就是這么想的。我不希望跟任何人分享你?！?/br>
高晁甩掉手上的煙霧：“以后我們再好好談談，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你弟弟?！?/br>
他說完便走向四輪摩托，卓亭皐默默地看了他一陣，也跟了過去。他們調轉方向，往另一邊開去，經過大半日的車程，終于來到當初卓棲游被困的地方。

然而兩人找過去卻發現，卓棲游早已沒了蹤影。

高晁頓時急了，揪住卓亭皐質問道：“你弟弟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卓亭皐也是很意外：“可能他自己掙脫跑掉了吧?！?/br>
“放屁，你的霧是一般人掙脫得了的嗎？再說棲游如果跑了，一定會回去基地的?！备哧丝酥撇蛔?，沖著他吼了起來，順帶一頓拳打腳踢，真是快要氣炸了。

卓亭皐挨了一頓打，氣息越來越冷，用力抓住高晁的手腕，冷冷地說：“你就只關心卓棲游，從我回來到現在，你有問過一句這些年我過的怎么樣嗎？”

那些人不在乎他受傷的時候疼不疼，刮風的時候冷不冷，睡不著的夜里是否孤單，被連續關在禁閉室里經受酷刑般的訓練時，是不是很累很疲憊，只是逼迫他去做他們想要做的事。

創造了他的人要他去殺光自己的同類，而他在不斷吞噬星界之靈的過程中，漸漸與同類產生共鳴，聽到一個聲音讓他去毀掉這個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該算是人類，還是濁霧里那種怪物。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矛盾和痛苦。他怎么想，想要什么都不重要，他在人類眼里是怪物，在怪物眼里還是怪物。

就好像前天夜里，他明明殺掉敵人和變異生物救了所有人，可那些人還是怕他、憎惡他，這世上沒有他真正的同類，他才是最孤單最可悲的那一個。而他最盼望見到的人，也沒有因為他的歸來而露出喜悅的笑容。

高晁瞪圓了眼睛：“當初你說走就走，有問過我的心情和意見嗎？回來之后整個人都變了，基地也成了那個樣子，我哪有機會問你問題！”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嗷小兔崽子你想的可美了！

那三年的記憶讓卓亭皐失去了溫柔和耐心，激動地說這些年他一直睡不好，每天都在想著高晁。在他一次又一次被砍斷手腳的時候，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在他每次被特殊武器弄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也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在他被排斥、被嫌棄、被恥笑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時，還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

高晁吼道：“這是特么你自己的選擇，你要怪我嗎？”

卓亭皐也克制不住地吼道：“那是因為我害怕再讓你受傷！”

一陣安靜之后，卓亭皐眼眶殷紅，傷心地說：“我不是想要回到那個瘋子身邊認親，也不是想跟他一起去消滅星界之靈，我不在乎這個世界，我只想學會如何擁抱你而又不會傷到你……”

高晁抿了抿嘴唇，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了。卓亭皐從在母親肚子里開始，就注定了他的命運，如果他一直留在高晁身邊，或許會平凡而普通地長大，跟卓棲游一樣和周圍的人一起生活。

可是有些東西是根植于骨髓之中的，他是星界之靈的后裔，不可能對這樣的世界充滿憐憫，也無法與人類產生感情。能夠如此執著于一個人，是他心底深處保留的一份殘存的人性。

高晁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快碎了?！?/br>
卓亭皐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他急忙放開手，看著高晁青紫的手腕自責道：“對不起，我又弄傷你了?！?/br>
“沒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备哧顺聊艘粫?，摸了摸卓亭皐冰涼的臉頰，“你不在的那幾年，我也每天睡不好。我也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br>
卓亭皐愣住了，小心翼翼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真的嗎？”

高晁：“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不可以跟爸爸說謊。反過來，爸爸也不會對你說謊?！?/br>
卓亭皐顫聲說：“胡說，你之前還騙我，說你把我忘了?！?/br>
高晁：“……”那是因為，男人都是大□□子，大豬蹄子。

他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繼續說：“我親手把你從母親肚子里抱出來，養你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可也是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突然分開怎么可能受得了?！?/br>
卓亭皐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還有呢？”

高晁：“還有啥？”

卓亭皐：“你有多想我？”

嘖，竟然還撒起嬌來了。高晁說：“也沒特意想?！?/br>
卓亭皐：“……”

高晁淡淡地說：“在這樣的環境里建造一個家還是挺難的，每天都會出現新的問題，我累得跟狗一樣。只是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會想小挺亭現在在干什么，住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身邊都有哪些人。今天吃飯了嗎，飯里有rou嗎，訓練一定很辛苦，有沒有受傷，生病的時候有沒有人照顧，爸爸不在身邊，要是有人欺負你可怎么辦……”

卓亭皐靜靜地聽著，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高晁幫他擦掉眼淚：“不過后來我又想開了，跟在我這樣一個只會種胡蘿卜的爸爸身邊也沒什么用，你去了那里，會變得更強大，我希望你能夠足以強大到不受任何人擺布，而以我的能力，是幫不了你的?！?/br>
“不，”卓亭皐聲音沙啞，哽咽著說，“我只要有你就夠了?！?/br>
高晁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說：“小時候你從來不哭，現在是要把過去沒流的眼淚都一次哭完嗎？”

卓亭皐抱著他，在他頸窩輕輕地蹭著，小聲說：“那你愛我嗎？”

高晁：“當然?！蹦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