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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夸獎?!?/br> 林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后對徐志成說道:“與鄭老大結交的,是曹家還是朱家?” 徐志成扯了扯嘴角,冷冰冰地回答:“所有人?!?/br> 諸桂的明爭暗斗,竟然會影響到千里之外彭嶼上的計劃。孟昶青曾經提醒過她,但她到底是小看了那幫土豪縉紳的能量。真論起卑鄙無恥來,她哪里比得上這一群一群的老狐貍大狐貍小狐貍? 連瑤光都暴露了,到這個時候,林可其實早已底牌盡出,如今不過是在硬撐著虛張聲勢罷了。她心中輕輕一嘆,面上卻絲毫不顯,一邊在眾人的護衛下緩緩退出險地,一邊對張友德笑著淡淡說道:“事到如今,只能委屈大掌柜陪我走一趟了。對了,你得下個命令,叫你的手下別動福廣記的人,還有留在小院里的其他云陽兵。死一個人,我就從你身上割一塊rou下來,說到做到?!?/br> 張友德的臉色極其難看,被逼著下令之后,深吸一口氣忽然道:“你告訴我,光宗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著,眉頭緊皺,臉上的皺紋仿佛在這須臾之間加深了一倍。這一刻,這個海上梟雄也只是一個白發蒼蒼、年老體衰的父親,再不復當年的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根本無法承受親手弒子痛苦與悔恨。 林可怔了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v然厭惡張友德,她此時也無法把那個殘忍的真相說出來,因此只語氣平平地回答道:“想必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信任,那你就別從我這里尋求答案。反正張光宗已經死了,他是不是你的兒子,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區別?” 張友德點點頭:“你說得不錯,光宗已經死了,彭嶼……彭嶼也快完了?!?/br> 他的情緒多少有些異樣,林可卻已經沒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他。先前暫住的小院近在眼前,十一上前,正想要推開院門,忽然一個云陽兵從里面沖了出來,對林可厲聲喊道:“大人快逃,有埋伏!” 弓弦之聲輕響,一支箭橫空斜來,釘入他的后背。十一迅速后退,拔刀撥開沖自己來的數箭,護衛在林可身前。 林可早就猜到要救出這些留守的云陽兵沒那么容易,然而眼前情景還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弩兵!彭嶼還有這樣一支弩兵?!張友德,叫他們住手!” “這是徐志成帶來的人馬?!睆堄训聟s是哈哈大笑:“我指揮不動他們,他們也不會管我的死活?!?/br> 林可咬牙:“叫你的人阻止他們?!?/br>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張友德卻猛地轉頭看她,語調高亢悲愴:“狗賊,你今日定要陪我一起死在這里!” 話音落下,萬箭齊發。張友德一把扯住林可的胳膊,像是一只厲鬼,要將她一塊拖下十八層地獄中去。千鈞一發之際,瑤光出手凌厲,毫不猶豫地砍斷了張友德的左臂,與此同時,十一伸手將林可拉到身側。一支重箭挾著驚人的聲勢穿透張友德的身體,來勢不減,又直直沒入瑤光的肚腹,竟將兩人釘在了一起。 溫熱的鮮血濺到林可的臉上,她張大嘴想要呼喊什么,喉嚨口卻像是被巨石堵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密集的箭雨中能逃出來的人不多,云陽兵幾乎全軍覆沒,幸而孟昶青派給林可的都是萬中無一的高手,折了三人,剩下十一和另外五個密衛護著林可沖出了埋伏,往岸邊跑去。 瑤光的死仍在眼前不斷回放,林可卻已回過神來,頰邊不知是汗還是血,她發狠一把抹掉,扯住十一的衣服嘶聲說道:“這樣不行,派人去通知福廣記的人事情有變,船若是沒了,咱們就是甕中之鱉!” “讓貪狼去?!笔坏溃骸拔覀儸F在不能直接往港口跑?!?/br> “只能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绷挚傻溃骸靶姨潖堄训滤懒?,彭嶼定會陷入大亂。我們找個機會去上寨,上寨不遠,只要有小船……” 就在這時,海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滾滾濃煙升起,林可往那里望去,臉色微變:“大將軍炮……” “或許是鄭年的手筆?!笔荒樕渚骸案V記的兩艘船完了,上寨也未必還會插手?!?/br> “林大人,十一大人,后面有人追上來了?!必澙腔仡^看了一眼,臉色難看地插嘴道:“人數太多,天機和開陽斷后,最多只能拖上一炷香的時間?!?/br> “論地形,那幫海盜遠比我們熟悉,我們跑不掉?!绷挚擅虼?,斬釘截鐵地說道:“沒關系,實在不行,等夜里咱們冒險再去抓個人質?!?/br> 可抓人質哪有那么容易? 她心中焦灼,在下屬面前卻只能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來,心中卻知道自己已然走到了絕境。 穿越以來雖屢有波折,她卻總能化險為夷,時間久了,她將冒險當作常態,一心以為這次也能順風順水,卻忽略了其中蘊含的種種危險。 然而古代人或許在見識上不如她,卻絕不是什么蠢笨的NPC,一樣會算計,一樣會反抗。十七雖然年輕,做事卻極其穩妥,云陽那里一定發生了什么意料不到的變故,張友財才會被斬首示眾。 天下這場游戲參與者眾多,她的確是有了走上牌桌的資格,與他人相比卻仍只是經驗不足的菜鳥,初試身手,便落得一個折戟沉沙、血本無歸的下場。 然而這又如何?沒將籌碼全部輸光之前,林可絕不認輸。長萊城下她沒死,運糧途中她沒死,與鐵甲軍對陣時她沒死,這一次她也同樣不會死! 穩了穩心神,林可正要再下命令,前方不遠處卻有呼喊聲傳來:“我是福廣記的人,我叫王小二!不要殺我!” 這個名字林可有點印象。她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水手捂著肩膀倒在草叢里,正驚恐地看著舉刀待砍的密衛。 “等等!”林可做了個手勢,便有人將王小二從地上拉了起來。這年輕的水手驚魂未定,一雙眼睛卻直直地望向她,臉上滿是激動與憧憬的神色。 “林大人,是我,是我??!”他急急道:“您在船上給我茶葉,救過我的命!” “我認識你?!绷挚砷_口:“那兩艘船怎么樣了?” 王小二一愣,隨即低下頭,輕聲說道:“出事了……彭嶼的船突然攻擊咱們,我、我就逃了?!?/br> 他身上帶著水漬,看來是不顧一切跳船從海上游過來的。林可暗自搖了搖頭,對十一說道:“帶上他吧,我記得靠東有個山洞,易守難攻,應該能撐上一段時間?!?/br> “林大人,您要找藏身的地方?”王小二忽然怯怯地開口:“我、我知道一個地方,往南走,在海里?!?/br> 林可怔愣了一下:“你……” “我怕死,一到彭嶼總覺得要出點什么事?!鄙铝挚陕冻霰梢牡难凵?,王小二越發惶恐:“我、我就在島上亂轉,我身份低,別人不把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