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
廚房和餐廳的身影,喬越頓時感到眼眶微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眼前的畫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當他只有十六歲的時候,傅明深正是這樣沉默地照顧他。
如果喬越沒有跑回美國,如果他沒有和傅明深翻臉,如果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現在的他完全可以毫不保留地向傅明深發泄心中的痛苦,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不動聲色地幫助??上?,是喬越親手打破兩人之間的平衡,最沒有資格懷念的人亦是他。
突然,一股激動的情緒涌上心頭,喬越無法克制地沖上前,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傅明深的后背,滿腔的痛苦將他牢牢地包圍。他的憤怒,他的怨恨,他的苦痛壓抑已久的情緒在瞬時爆發,他就像是一夜之間回到十年前,貪戀地用臉頰貼著對方的后背,孩子氣地問道:我該怎么辦傅明深,你教教我吧。
傅明深的身體不自然地動了動,肩膀微微有些顫抖,卻始終沒有推開喬越,甚至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緊,說道:勇敢地承認吧,你沒有撒過謊,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至于你爸爸把真相說出來,讓大家來評判到底是誰的錯。
喬越茫然地抬頭,愣愣地問道:只是這樣?
傅明深扳開他的手,轉身看向他,眼底里透著淺淺的笑意,說道:是,只是這樣。
喬越握緊他的手,急切地問道:那如果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錯呢?
傅明深平靜道:那就是命盡你所能,剩下的交給命運。
說完,傅明深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嘴角微微抽動,像是一抹苦笑。只是他很快就恢復如常,目光深邃地望著喬越不甘心的表情,說道:沒有人可以和命運對抗,就像沒有人可以改變世界。喬越,你長大了,應該學會什么叫接受。
不等喬越回答,傅明深抽走自己的手,表情漸漸嚴肅,說道:我該走了,明早以前,我要趕回劇組。
無視喬越失落的眼神,傅明深轉身往前走,一次回頭都沒有。他的步伐快得離奇,像是生怕被喬越追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傅明深離開后,喬越望著大門的方向發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傅明深真的來過嗎?在他終于鼓足勇氣向對方求救的時候,他竟然已經站在家門口?他到底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一直沒上來,難道因為他看到傅從其來了?
回想起傅明深剛才的話,喬越在似懂非懂之間,漸漸覺得大腦開始清明,躁動不安的心亦是冷靜。他不會順從命運的安排,然而,他更不會盲目地反抗。他絕不認為欲望是可恥的,如果人的一輩子連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那才真的是白活了。他從來都不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滋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他的欲望,哪怕是失敗都不行。他就是一個貪心的人,名和利,光芒和艷羨,還有傅明深管他命運如何安排,他通通都想要!
翌日,喬越通過傅從其的安排,召開一次記者會,澄清近日來的不實報道。他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世,把重點放在對父親的贍養問題上,痛苦地訴說童年往事,并且表示他會對父親提供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對于他嗜酒、賭博以及吸食大麻的問題,他絕不會縱容這種惡習,更不會提供他這筆錢。他請律師幫忙,在銀行開了一個賬戶,每月定期打入一筆足夠生活的費用,兩人簽訂協議,如果他想要額外的數目,喬越不會給他一分錢,同時,他亦是不能打著自己的名號借錢。
記者會上,喬越衣著樸素,只穿了白襯衫和西裝褲,因為連日來的失眠,他的臉色憔悴,下眼瞼帶著黑眼圈。不同于三年前的興奮,當他坐在同樣的位置時,望著底下記者們看好戲的表情,心里難免有些慌亂。他努力把視線拉遠,以此避免和前排記者四目相對,然而,當他的視線掃過后方的時候,意外地發現站在門邊的人有些眼熟,一身簡單的TEE和牛仔褲,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只是這么遠遠的看一下,喬越就認出他是傅明深。
這一刻,喬越心頭涌起一種難以道明的情緒,仿佛有一股暖意充斥著他的身體。傅明深沒有說要來,可是,他偏偏就是來了。傅明深說今早要走,可是,他現在不就站在這里?那人習慣用粗魯的話來掩飾真心,他早該知道真實的傅明深是什么樣了。
這一刻,周圍的攝影機也好,記者也好,喬越既看不見,也聽不見,那些紛紛擾擾的事情都和他無關,只有視線所及的那個人才是他唯一的光明。
從十六歲以來,喬越出道已經八年,可以說是被觀眾們看著長大。他的形象一直很好,氣質中帶著幾分大男孩的味道,是男女老少都會喜歡的類型。所以,當他一臉無奈地說著自己的身世,進而痛苦地回憶童年往事,很難讓人不產生憐憫。在觀眾眼里,喬越說的都是真話,在熟悉的人眼里,小狐貍當然有他的心思。然而,只有喬越和傅明深知道,即便在現場有演戲的成分,他的往事、他的無奈、他的痛苦,還有他未說出口的不甘心及憤恨,這一切都是壓抑在他心頭二十年的陰影。
最后,喬越頓了頓,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亦是望著遠處的傅明深,眼中透著不服輸的神情,肅然道:我不會逃避作為子女的義務,同時,我也不希望這件事影響我的演藝工作。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是演戲讓我擁有新的人生。是電影使我有機會體驗不同的生活,也讓我知道自己不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我熱愛演戲,想要一直演下去,用更多作品來回報觀眾朋友對我的諒解。對于演戲的追求是我從十六歲開始就產生的理想,并且在將來的幾十年里都會成為我奮斗的目標。
說完,喬越站起身,朝在場記者們深深地鞠躬,再抬頭時,他的眼睛里已經沒有先前的疲倦,漂亮的雙眸明亮而清澈,充滿了不容懷疑的堅定,以及歷練過后的沈淀。
退場后,喬越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從后門離開,他顧不得應付任何一個記者,飛快地跑向地下車庫,趕在傅明深上車以前,朝他大喊道:等等!
不等傅明深轉身,喬越氣喘吁吁地跑上前,堵住了他的車門。他高傲地仰著頭,好像一只狡黠的小狐貍,問道:你不是說今早就飛回劇組,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