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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如簧擅于描述的行家里手,顧惲見他如此為難,心知尸體的可怕程度,大概是超出了語言能描述的范疇,但就算是被剁成rou醬,好歹也能說個血流成河,最難以描述的東西,是感覺。顧惲猜到,尸體傷損如何慘烈暫且不論,面部,必定是詭異扭曲,而且死不瞑目。尸體是目前為止能找到的唯一線索,顧惲在聽過師爺匯報后,便讓人帶他來義莊看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顧惲沒這么古道熱腸,而顧玖身負王爺重托,也不想讓他摻合到里頭,之所以還是一腳踏進了渾水坑,是因為如今的襄水城,不只變成了半座空城,而且還成了一道捉鱉的甕,只進不出——他們被裝神弄鬼的人像扣王八似的,關在了不停失蹤百姓的襄水城內。昨晚,顧惲和顧玖昨晚沿街繞了一圈,外頭依舊空蕩,他吆顧玖去敲了好幾戶門,也沒人應答,不過顧玖耳力過人,說聽見屋里頭有人走動和竊竊私語,卻不愿意開門。顧玖一臉淡然的轉過身問要不要用武力開門,顧惲瞬間就想起了趙子衿,那廝也是這樣,偷雞摸狗都是這副正氣臉,實在讓人好氣又好笑。他垂眼笑了下,天天膩在一起時沒察覺,自己大半的時時間,都是和他在一起,細想又沒干什么,時間一下就去了許多。別離方知相思苦,半月了,他確實很想他,想他在干什么,是窩在王府里喂毒物,還是在外頭禍害紈绔,許多次從書里抬起頭,張嘴就是子衿你看,回過神來才想起,那人現在,離他千里。他脖子上掛了條烏金鏈子,下頭一塊棋子樣的黑玉,看著像是內斂華貴的小墜子,里頭被巧奪天工的掏空了,手法巧妙的分作兩塊,精密的扣環連在一起,原石一般絲毫看不出剖切的痕跡,睡著只劇毒的姬鬼蛛。顧惲本來以為,帶著這玩意兒會慎得慌,想著心口一只毒蜘蛛,別說隔著一層硬質的黑玉,就是隔著重兵鎧甲,也叫人放不下心,畢竟玉石鎧甲是死的,蜘蛛卻是活生生的,它會爬、會鉆、會咬人……沒法想,想想就汗毛直立。想歸想,當那冰冷的鏈子纏上頸子時,顧惲卻平靜的好像那真是一塊玉墜似的,因為趙子衿站在他面前,笑的粲然舒心,伸手卡住鏈子后頭的活扣,笑道:“阿惲,這下,我可以放一半的心了?!?/br>顧惲說算了,然后兩人直接去了縣衙,縣衙照樣大門緊閉,幸好地方小容易找,馬車很快就停在縣太爺宅子門口,顧玖連門都懶得拍了,直接攜著顧惲翻了墻頭,落在院子里的時候,嚇壞了上菜的小丫鬟,一聲凄厲的尖叫,連自報來路都省了。飯廳用膳的縣太爺滿面怒容的沖出來,正要訓斥擾他用飯的廢材奴婢,一抬眼看見院門內站了兩個高個子陌生人,立刻趾高氣揚的用鼻孔出氣,問二人私闖官宅該當何罪。顧玖從不和人廢話,直接摸出王府的盤龍玉佩,縣太爺瞇著眼瞧清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說王爺贖罪,顧惲笑了下,說這大禮受不起,這里沒有王爺,胖子縣太爺又是一陣好楞。縣太爺姓羅名全,是個挺軟和的白胖子,蒸屜里的饅頭一般,人是很有分量,可心性和真才實學卻不與之相當,十成一個迷糊官,芝麻九品也是花錢捐來的,滿心眼就算計著怎么撈錢,不夠狠辣不夠陰險,撈來撈去,除了把自己養的珠圓玉潤,私房錢卻一如既往的干癟。比對著素來的俚語,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羅全這平庸無能的地方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盡職為民了。顧惲被羅大人畢恭畢敬的安置在客房里,好茶好水的伺候著,顧惲客套說大人太客氣,狀似不經意問了城內的異樣,這下可好,白胖子苦不堪言久憋出滿腔苦水,見著顧惲這相對大頭的翰林官,一股腦的往外倒,將城內半月一來的怪現象一一道來,末了還央求:“大人救我全城性命?!?/br>羅縣令本來就糊涂,一急幾乎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也不想想,按理說顧惲一個文官,日日抄抄典籍修撰書本,為官的經驗連他都不如,哪里會查什么案,可這胖子現在就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有奶便是娘,只要見著個官兒大哪怕一級的,就沖上去哭爹喊娘恨不能當孝子賢孫,求他救救全城百姓,那么一順便,也救救自己。胖子縣太爺心寬體胖,最近才開始厭惡起自己身材來,娘個老子的,如此白胖胖,不正合了妖怪的胃口。探親假三月,來回就得耗去兩月,路上再停留,回家連板凳兒都捂不熱,又得上路奔波,況且自己還答應了趙子衿,盡量早些回去,顧惲有些為難,上百條性命懸在眼前,姑且不論成功與否,救與不救,卻是心意問題。事實卻容不得他搖擺,因為很快就有一小廝連滾帶爬的沖進來,渾身透露出一股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驚恐狀,結結巴巴的說:“大大大人,不好了,余,記燒餅鋪…子門口,又又出現…一具尸體——”顧惲再不好推辭,連夜隨著縣太爺趕往義莊,在半路上和匆匆而來的師爺撞了個正面。師爺姓余,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身量中等清瘦,相貌端正氣質正派,面色憂心忡忡,看著比胖子縣太爺可靠許多。羅縣令見了師爺先是長吁一口氣,卸了重擔有人挑似的,張口就問發生了什么事,師爺說的和那慌亂的小廝差不多,氣度卻沉定得多,話語也條分縷析,顧惲不由多看了這人一眼,覺得比起這縣令來,這人更像是拿主意下定論的主心骨。幾人移步到了放置尸體的義莊,顧惲發現羅胖子一臉抵觸,越近越駭然,自個給嚇出了一頭冷汗,都走到門口了,這大人卻突然尿急了,捂著肚子尷尬又扭曲的說了聲見笑,夾著腿一溜煙跑了,顧惲去看師爺,卻發現師爺一副習以為常的神色,伸手請他進去。顧惲站在尸體前,隨行的仵作繞到另一邊,知會一聲,拉住一角白布慢慢掀開,露出一個頭的時候,顧惲就知道了,為什么連舌燦蓮花的衙門師爺,都不知如何描述,因為實在復雜詭異。面前一張死人臉,兩眼一只大瞪,像是死前見了嚇破膽的東西,另一只卻虛迷著,縱欲的模樣,相同之處在于瞳孔都是劇烈緊鎖的狀態,而眼白上遍布血絲,重疊交纏出血水一樣的顏色,刷上去一般。面色也多樣,青白中透著扭曲,扭曲中卻又夾雜著快意,一左一右界限分明的對比,使得幾乎是對稱的臉皮,像是對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