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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目的地。顧惲一路晃神,抬腳進門前,眼角突然掃到頭頂的門匾,上書草字:浮萍居。身如柳絮,心似浮萍,無根之人!沈復白,原不叫沈復白,原名叫什么,沒人關心沒人記掛,經年往復,便被人淡忘的了無痕跡了。進樓之前,他是“五銖”戲班的青衣旦角,師傅是烏垣而來的戲子,教他唱戲,教他跳舞。戲班散伙后,班主將他送到了這里,來時年僅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家里還有一臥病在床多年的老父。他在庚樓月將近十年,憑一舞柘枝獨占鰲頭。早在四人在門口站住的時候,沈復白就看見他們了,四人皆風流,端的引人注目,笑談之間,就見最邊上那男子滿臉通紅,明明一副甚為俊朗的男子模樣,卻似被調戲的良家婦女般羞惱不堪,此舉還不輕不重的愉悅他一把。那時他正坐在窗邊的桌子上,屈著一條腿,手肘撐在上面,雙眼發直的盯著人白天都人來人往的煙花巷弄,很認真很嚴肅的思考著,自己就這么噗通一聲砸下去,鼻子眼睛砸成一張平平的大餅,胳膊腿腳癱軟無力,血污遍地,會不會引起慌亂驚叫,甚至直接嚇暈正下頭那個正朝庚樓月大門前進的短粗員外,大腹便便的像是懷胎□月。對,他不想活了,有這個年頭已經很久了,他無數次憧憬死亡,跳舞的時候摔下來砸死,上街的時候被馬車撞死,過橋的時候突然坍塌掉入河里淹死……怎么都好,只要能死,這紙醉金迷的銷金窟英雄冢,他幾輩子都呆夠了。阿南說他恬不知恥,作死,沒錯,他也這么認為,錦衣玉食衣來張口,從年頭閑散到年尾,依舊艷名遠揚經久不衰,每年寥寥幾次接客,客人又非富即貴,長得再抱歉,好歹人靠衣裝,比同層樓下的鶯鶯燕燕不止幸運了千百倍,自己還不知足,真是該拖去五馬分尸。沈復白憂傷的嘆了口氣,他也不想這樣,他很努力的自欺欺人,這位公子風度翩翩,那位大人床技精湛,可還是不行,每次接完客,他就像走了一遭閻羅殿,惡心嘔吐水米不進,明明每次都覺著靈魂出竅快要歸西了,又好死不死的悠回一口氣,活下來的好消息叫他遍體身寒。人世多苦楚,賤命如螻蟻,他先是戲子,后成小倌,可他終歸,忘不了自己,是個男人。求生難,求死難,何處,是心安。再有幾天就是先帝忌日,也是他父親的忌日,沈復白嘆口氣,斂了跳樓的心思,想著出門去買幾把香紙,上墳頭燒香拜跪,望父在天之靈,保佑他這余下半生,再也不欠人一絲恩惠,好生還盡了阿南的恩情,心安理得去尋死。隨后,門口一陣腳步聲響,吱呀一聲,門,便被從外頭推開了。作者有話要說: 素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讓小王爺一邊捉蟲子一邊哭一會噗噗噗~~☆、第三十二章柘枝一舞桌上那人聞聲回過頭,目光相對,雙方都忍不住一愣,沈復白苦笑道一聲好巧,進來幾人就是方才樓下見過的,而顧惲幾人則是沒想到,會柘枝舞技的青衣伶仃,會盤著腿坐在窗前的桌子上,悠然自得形象全無的曬太陽,甚至連鞋也沒穿。這和街頭巷尾的傳言里,那個一袖舞盡鉛華的優雅青衣,相去太遠。沈復白很快回過神,臉皮掛上平日笑不露齒的假笑,從桌上輕巧的跳下來,練戲的好功底立刻便凸顯在這平淡無奇的一躍里,身形比人輕盈幾分似的,貓一般落地無聲。他跳落在靴子邊上,本想穿鞋,又顧忌當著客人的面兒,實在無禮,便徑直前走擋住靴子,僅著白襪的腳背著眾人往后一踢,將立著的黑靴子踹翻,不叫它那么惹人注目,可以說是眾目睽睽下的欲蓋彌彰。顧惲瞧見這小動作,嘴角上翹正要笑,驀地對上沈復白望過來的眼,不由就一怔,這人,眼底沒活氣兒,好活,卻想賴死。就連許季陵這樣非禮勿視的,都瞧見他這動作了,卻不得他此舉中的深意,只拿疑惑的目光瞧他一眼。就這全須全尾的一眼,眼神就一頓,覺得這身著青衣的戲子,有那么三兩分,像子安,青衣肖似,神更似。特別是他在窗前回頭那一瞬,神情空寂的,幾乎是要飛升成佛,還未來京的時候,子安就時常,在發呆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這種表情。沈復白光著腳,也不尷尬,大大方方的走到門口站定,笑道:“貴客臨門當喜迎,還請這邊坐?!?/br>接著他搖了搖掛在門口的鈴鐺,很快便有人在門外答話,問相公有何吩咐,沈復白道泡壺好茶端些茶點過來,門外人應了,接著便走遠了。幽明鑒帶著顧惲三人在桌前坐下,瞇著眼打量,也覺著這相公,有些像顧惲,具體相似的地方,他卻是一樣也挑不出了,一時興趣大增,朝沈復白一頷首,道:“沈相公客氣,吾等慕名而來,盼一睹舞技柘枝,不知沈相公賞臉與否?”四方坐滿了,沈復白就站在桌前,垂眼笑道:“公子折煞我了,復白一個風塵中人,全靠各位捧場混口飯吃,說到賞臉,該是客官們賞我才對,公子說,是也不是?”他素面清凈,一張面孔清秀斯文,表情又平淡自然,和風塵似乎不搭邊,可一張嘴,字里行間滴水不漏,明明是取悅討喜,卻又周到的叫人生不出反感,一股子風月場上老手的氣度便撲面而來。幽明鑒聞言,對這三樓十年不倒的頭牌,興趣愈發濃厚。叩門聲響起,卻是龜奴端來茶點,沈復白親自去開門接了,走過來給四人倒上,細長的手指捏著茶壺,深淺上下顛動著將沸茶倒入細白瓷盞,手法嫻熟優雅,一看就是練過千遍萬遍。顧惲接過茶碗道聲謝,扭頭在屋內環顧一周,問道:“沈公子,為何不見伺候的清官?”公子這個稱呼本來就讓沈復白一愣,而后這人開口,又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向來客人都是看罷舞藝拉上床,不那么猴急的也是東拉西扯,沒人注意他這里有沒有清官和丫鬟,開口相問的,就更沒有了。他定定看了顧惲一瞬,接著垂下眼倒茶遞給杜煦,笑道:“客官別這樣喚我,叫我復白即可。我是窮苦人家出身,不習慣有人伺候,阿…南老板給配了清官,我都叫他們住在外邊,客官要是覺得招呼不周,我這就叫他們進來?!?/br>他作勢擱壺去喚人,顧惲連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