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提到嗓子眼,電光火石間,只見這輕浮紈绔伸手朝泥水橫流的青磚路面擊出一掌,水花四濺中猶如被拉彎的竹竿一般急速彈起,瞬間便站定立住,除了衣袖見那點水漬,塵泥水汽不沾身。西原眾人被他這一手震懾,皆都大吃一驚,此人武功高深至此,和名劍傍身的懷南王,誰更技高一籌?幽明鑒不知眾人心思電轉,只拿望著負心郎君的悲戚目光看顧惲,愴然道:“顧大人,你……”顧惲從趙子衿懷里撤出來,正色臉:“腳滑——”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第二十一章交心半寸三月十四,陰沉無雨,西原深宮擺宴席,迎遠道而來烏垣之賓。傍晚時分,時辰還早,官戴朝服的百官三兩結隊,沿著寬闊平坦的朱雀大道踱步慢行,間或攀談幾句,憂心忡忡愁眉苦臉,不像是去品珍饈嘗美酒,倒像去奔喪。慧清公主今日逃不離要被賜婚,這明青候貌似又是個好男色的混不吝,不定得鬧得多難看。唉,宴會似受罪,不若蒙頭睡,酒醇珍饈美,殫驚提戒備。這種日子真是夠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直到亥時,顧惲還在宅子里拖拖拉拉,趙子衿老早就來等他,比他還淡定,桌邊上托著白瓷青花紋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撇蓋兒。顧惲今兒精神極差,懶筋犯了就想賴在床上不起來,神色萎靡。趙子衿看著他那一臉不情愿的模樣,低頭做喝茶狀,茶盞遮住嘴角那抹寵溺笑意,想起上一世,這人也是這般懶散,干什么都不上心,對什么都不在意,都說江湖颯拓瀟灑,提了劍就出了海,這一世居然奔著復雜詭譎的朝堂來了,志向變了,骨子里的靈魂還是原來那個。顧惲昨日被迎頭澆了個把時辰,冷風嗖嗖朝著濕透的衣裳刮,透心兒涼,和趙子衿城門暫別后,又在別館被挑三揀四的明青候絆住半晌,一會兒說床板墊的太軟,一會說屋里頭太素靜,折騰不休,直把他弄得精疲力竭,天黑才回。回來時又被這傻子感動一把,他竟然在門口等他。濃郁的墨色里飄著細雨,宅子門口左右各掛一盞竹篾紙糊燈籠,散著昏黃朦朧的光,趙子衿傘也沒打,靜靜站在燈下發呆,不知在想什么眉頭輕蹙,看起來寂寥而落寞,紅色的長袍浸透了水,深的轉黑,使得他身影像是融在了夜色里一樣靜定。顧惲轉過轉角遠遠掃見他,心神就有些恍惚,想起自打自己遇見他,總是見他這副姿態,像是等誰千百年似的,成了習慣,不經意間就露了出來,那他…是在等誰呢?總不能是自己吧——這念頭不知道從腦子里哪個犄角疙瘩里冒出來,心頭一悸,嚇了自己一小跳,回過神來不由搖頭苦笑,姑且不論自己是個男人,自己和他相識不過月余,哪里承得起他那副經年等待的模樣——可趙子衿對自己的態度,又著實與眾不同。顧惲覺得心里有些亂,對于趙子衿的過于接近,他一方面覺得有些不妥,兩個到了成家年紀的男人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未免遭人閑話,雖然本朝有男子廝守的先例,不至于受人眼光異樣,總歸是覺得怪,自家老母,還翹首以盼等著抱孫子哪;另一方面又狠不下心拒絕,就像此刻,見著他在門口久等,心里感動熨帖之余,又浮起一股一種陌生的情緒,像是不解,又像是心疼,因何而生,卻是不肯深究了。他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吐出,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會越過越混亂,入朝為官非他本愿,盛世安穩時節,便是他離開廟堂四海為家的時候,且走一步算一步,而趙子衿,顧惲看了眼燈籠下的紅衣人,暗道,便竭盡所能,護得一時是一時罷。顧宅占地不大,入門一個大院,過道小角門,便是顧惲起居的內院,左右橫著伸出去的圓角門后,左邊是客房,如今是顧玖獨居的小院,右邊是廚房及劉大爺夫婦的臥房,庭院并不深遠,杜煦家的小廝隔著院墻喊一嗓子,就能聽得清清楚楚。顧惲穿著朝服未帶帽,在屋子里悠來悠去,衣柜里頭刨兩下,床榻上頭扒一把,找什么似的,趙子衿擱下茶碗,問道:“阿惲,你在找什么?”顧惲亂沒形象的蹲在梨木箱子前,兩只膀子還在里頭巴拉,聞言頭也不回:“玉佩,今兒不是國宴么,我覺著該正式一些?!?/br>瑾瑜配君子,阿惲佩玉,必然鐘靈毓秀,趙子衿比誰都愛看,又聽出他語氣里一絲無奈,他可舍不得顧惲違心過活,便道:“你管他正式與否,愿戴就戴,不愿就罷?!?/br>顧惲低笑兩聲:“嘿,你倒是隨性所欲,只是這朝堂,是個身不由己的地方。你不犯人,也是有人來犯你的,唯獨處處周全謹慎,才能不至落人把柄,你且……”他當了趙子衿半月的太傅,說教成癮,一時管不住自己的嘴,眼見著就要長篇大論,什么朝堂如染缸、進之赤墨著云云,猛然想起趙子衿聽不懂這些,便訕訕住了嘴,暗斥一聲自己才是那黑人子弟的“墨”,道:“當我之前在放屁,你說的沒錯,人生在世時日短,稱心而活方自在,子衿胸懷開闊通透,是吾效仿之典范?!?/br>只是他一邊說著效仿典范,一邊堅定不移的兩臂揮舞,愈發顯得之前的稱贊像是敷衍,滿嘴謊言。趙子衿暗自好笑,他這是將自己又當孩子,又當傻子哪,不過——他眼神僵了一瞬,心里有些苦澀悲涼,當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像上一世,將自己當—敵人……如此過了一炷香,顧惲還掛在梨木箱沿上,趙子衿算了看出來了,他哪里是想裝扮正式,分明就是拖延時間,不愿去赴宴,他竟如此不愿,為何又要一腳踏入這泥濘地里。趙子衿有些不解,傻子扮相也好圓謊,露陷也不怕,便開門見山道:“阿惲,你是不是,不愿當官?”顧惲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會?世人都盼飛黃騰達,我自然也不例——趙子衿,你做什么那般看我,我輕易不像人說真心……”他再三努力,終于是胡謅不下去了,因為趙子衿用一種十分清澈十分委屈的眼神看他,濕漉漉的淌著晶亮的水光,無比濃烈的傳達出一股“你這個大騙子”的譴責意味,顧惲滿嘴謊話便堵在嗓子眼兒,只能拐彎抹角的坦白:“王爺慧眼如炬?!?/br>趙子衿了嘴角笑意轉瞬即逝,小心掩藏好了,依舊天真懵懂,他瞧著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