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清會的沈九爺和陸家的四小姐訂婚了。

    陸四小姐自小在國外，極為神秘，近段時間才剛回到上海。

    誰也沒料到，向來漫不經心的沈九爺，竟然會對一個女子如此珍視。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鋪天蓋地都是沈九和陸四的婚事，聲勢浩大。

    ……

    今日，是沈九與阿玖大婚的日子。

    時至冬日，空氣冷得厲害，寒風襲來，冷意漫起。

    督軍府里彌漫著濃郁的喜氣，大家臉上都是遮擋不了的笑容。

    天色微亮時，阿玖便開始準備，葉楚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日光漸暗，凜冽的寒夜到來。

    迎親的車隊已經來到了督軍府門口。

    一路上張燈結彩，聲響喧鬧極了。

    一排排黑色的汽車疾馳而來，由遠及近，場面極其盛大。

    鞭炮聲響徹天空，沒有停歇，鋪天蓋地盡是濃烈的喜氣。

    冬日的嚴寒仿佛都被驅散了些，空氣中籠上了暖意。

    沈九與阿玖舉行的是中式婚禮。

    多年前，發生過一些事情，沈九再沒穿過紅衣。

    今日，因著這喜事，沈九穿上了紅色的吉服。

    這樣濃烈的顏色，愈加顯得沈九眉目精致，俊美極了。

    他不急不緩地走來，嘴角帶著淺笑。

    沈九身后跟著清會的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督軍府。

    還未走多遠，前面來了一個人，擋住了沈九的路。

    沈九腳步一滯，瞇了瞇眼。

    十二。

    十二爺輕笑一聲：“沈九，今日可不能輕易放你過關?！?/br>
    沈九挑了挑眉：“十二，今日我大婚，你不會不給我面子罷?！?/br>
    十二神色未動：“你必須過了三關，才能見到新娘子?！?/br>
    曹安大聲喊道：“十二爺，有什么招盡管上，你絕對難不倒我們九爺！”

    清會的人也在一旁起哄，氣氛極為熱烈。

    沈九笑著，并沒有說話。

    十二的聲音響起：“這第一關，是看你和新娘子的默契程度?！?/br>
    沈九凝神聽著。

    十二喚了一個小廝上來，小廝手里拿著一個盤子。

    盤子上放著兩樣東西。

    雪白的月光落下，上面的東西清晰極了。

    沈九低頭看了過去。

    左邊放著的是一根簪子，做工極其精美。

    沈九的目光移開，看向右邊。

    他眸色微深。

    那是一張戲票。

    十二問道：“沈九，一根簪子，一張戲票，你選哪樣？”

    話語間隱帶笑意：“你如果猜錯了，就別想見到新娘子?！?/br>
    旁邊清會的人起哄：“九爺，簪子這么好看，新娘子肯定會選簪子！”

    “我也覺得簪子的可能性比較大，九爺，你千萬別選錯啊?！?/br>
    兩側的聲音此起彼伏，沈九恍若未聞。

    他緩緩伸出手，靠近黑色的盤子。

    沈九的手垂了下來。

    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戲票。

    十二眸色微閃：“你確定？”

    沈九笑著不語。

    他們的秘密，旁人不會知道。

    ……

    阿玖坐在房內，她已經化好了妝，穿好了喜服。

    葉楚和丁月璇坐在她旁邊，正在與她說話。

    葉楚笑道：“沈九如果想見到阿玖，看來要費一番功夫?！?/br>
    丁月璇：“十二爺已經去攔九爺了?！?/br>
    “不知道九爺什么時候會闖過第一關？”

    阿玖垂眸，沒有說話。

    她選中的是一張戲票。

    那一日，沈九帶她去了劇院。

    劇院里沒有其他人，上演的是她與沈九經歷的所有過往。

    戲一幕幕上演，那些記憶逐漸清晰。

    她找回了曾經遺失的記憶，也重新開口說話。

    之后，她有了新的人生。

    她相信，沈九會知道她的心意。

    這時，一個丫鬟快步走了進來，聲音輕快：“小姐，九爺已經過了第一關?！?/br>
    阿玖輕聲笑了。

    房內氣氛極好。

    葉楚看向阿玖：“沈九這次做足了準備?！?/br>
    阿玖牽起嘴角。

    過了一會，丫鬟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姐，九爺又闖過了一關，現在正朝我們這里走來！”

    丁月璇笑道：“那些事情并難不倒九爺?！?/br>
    丁月璇看了一眼葉楚：“最后一關是三少守在那里，不知道三少會出什么題目？”

    葉楚不答，眼底隱著笑意。

    ……

    另一頭，沈九已經過了兩關，他繼續往前走去。

    清凈的走道上，有一個人站在了那里。

    他長身而立，眉目冷冽，正是陸淮。

    賓客們起哄：“三少，還剩下最后一關?！?/br>
    “別讓九爺這樣輕易地過了?！?/br>
    曹安不甘示弱地喊道：“三少，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九爺一定會答應的?！?/br>
    一時之間，聲響愈加喧鬧，氣氛愈加熱烈。

    沈九靜靜地看著陸淮。

    他在等陸淮開口。

    陸淮掃了一眼，周圍頓時靜了下來。

    走道里一片沉寂，月光寥落，寒風吹了過來。

    陸淮看向沈九，目光淡然又沉靜。

    陸淮的視線緩緩掠過沈九，然后他開了口。

    微冷的聲音落下：“老九，我只有一個要求?！?/br>
    沈九認真聽著。

    陸淮眸色沉沉，漆黑的眼眸深淺不明。

    “對她好一點?！?/br>
    靜默的夜里，聲音清晰地傳來。

    暗藏極深的情緒。

    沈九一怔。

    他眼底似隱著洶涌的浪潮，飛快掠過，復又恢復平靜。

    沈九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

    “她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br>
    目光堅定又執著。

    “我永遠不會負她?！?/br>
    陸淮忽的笑了。

    他的答案，已經在意料之中。

    ……

    丫鬟腳步愈加快了，走到阿玖房內，清脆的聲音響起。

    “九爺已經闖過第三關，馬上就要過來了?！?/br>
    幾人看了過去。

    阿玖問道：“哥哥出了什么難題？”

    丫鬟聲音高了幾分：“三少只是和九爺說了兩句話?！?/br>
    “三少說，他只有一個要求，讓九爺對小姐好一點?！?/br>
    阿玖怔了幾秒，隨即感動漫上她的心頭。

    丁月璇問道：“九爺怎么回答？”

    丫鬟：“九爺說?！?/br>
    “小姐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br>
    一字一句，清晰地落進阿玖的耳中。

    阿玖眼角微濕，心底有些酸澀。

    這是沈九對她的承諾。

    阿玖輕聲笑了，她的眼睛清亮極了。

    葉楚看著阿玖，嘴角也浮起一絲笑容。

    外頭鞭炮聲愈加響了，陳媽輕聲道：“小姐，吉時就要到了?！?/br>
    阿玖的視線掠過房里那些人的臉。

    這里是督軍府，這里的一切她熟悉至極。

    督軍府有很多關心她的人。

    今日，她要離開這里，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

    但是那里有沈九，阿玖的心安寧又平靜。

    阿玖帶上了蓋頭，靜靜地坐在那里。

    眼前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阿玖眼底有希冀，有憧憬，也有緊張和忐忑。

    她的情緒從未如此復雜。

    最終都化成了歡喜。

    她的面容掩在下面，那些情緒一點點漫了上來。

    阿玖笑了。

    這時，門開了，冰冷的空氣涌入。

    有人走了進來，腳步聲漸近。

    落在房里，緩緩而至。

    阿玖的心驀地快了幾分。

    阿玖垂眸看著。

    一雙黑色的靴子在她面前站定，似墨一樣。

    丫鬟扶起阿玖，帶她往前走了幾步。

    阿玖的視線緩緩上移，看見的是紅色的吉服。

    那樣濃烈，是冬日里最鮮明的顏色。

    阿玖的心跳愈加快了幾分。

    沈九望著阿玖，溫柔至極的視線落下。

    半分不移。

    那一刻，周圍的喧囂似乎都變得遙遠。

    一切都沉靜了下來。

    沈九就站在阿玖的面前，阿玖的耳根一燙，覆上了熱意。

    沈九伸出手，阿玖的視線垂了下來。

    清淺的燈光下，沈九的手指修長，肌骨分明。

    阿玖握著他的手，溫熱襲來。

    空氣漫著嚴寒的氣息，掌心是永不消散的暖意。

    兩人十指相纏，仿佛能遠離所有的黑暗與冰冷。

    阿玖眸中似有清冷星光，一點點蔓延開來，覆蓋了眼底。

    沈九的手完全包裹住阿玖的手，低聲道：“阿玖，我在這里?！?/br>
    聲線溫柔，撫平了她略顯緊張的情緒，令人安心。

    沈九牽著阿玖，走出了房間。

    他們向陸家人告別，阿玖能察覺到陸淮他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阿玖眼角紅了，泛著濕意。

    沈九握緊了阿玖的手，帶著撫慰。

    沈九帶著阿玖，離開了督軍府。

    煙花綻放，映亮了幽邃的夜空，忽明忽暗。

    空氣中彌漫著煙火氣息。

    夜色微沉，勾勒出兩人的身形。

    兩人上了車，汽車緩緩發動，駛離了督軍府，逐漸被夜色淹沒。

    一路走來，街上燈光明亮，漫天皆是耀眼的紅色。

    車隊極長，從督軍府到沈九的宅子，一直延伸至遠方。

    四下熱鬧極了，路人都停下來駐足圍觀。

    汽車停下，沈九和阿玖走進了宅子。

    沈九早就布置好了婚房，準備迎娶阿玖。

    走進大堂，兩人開始行拜堂之禮。

    越過那層紅色的布，阿玖能察覺到沈九眼底的深情。

    她眼角微濕，欣喜漫上心頭。

    三拜之后，禮成。

    從今以后，兩**福相依，共同扶持。

    這輩子還那樣長，他們一起走過。

    之后的禮儀接連完成，最后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靜默，緩緩流動。

    分明是冬日，卻縈繞著暖意。

    沈九凝視著阿玖，目光極深。

    他抬起手，緩緩地掀開了蓋頭。

    纖細的脖頸，雪白的肌膚，烏黑的頭發。

    阿玖的面容，在燈光下一點點展現。

    沈九的眸色愈加深了。

    阿玖抬起頭，望向了沈九，嘴角浮起淺笑。

    沈九心里是洶涌而來的歡喜，細細密密籠住了他的周身。

    眼底驟然涌起明亮的光，慢慢聚攏，最終只落在了阿玖的身上。

    兩人凝視著對方，眼里只有彼此。

    沈九低低地笑了。

    沈九注視著阿玖，他的目光那樣深沉，仿佛能看見阿玖的心底。

    阿玖的心驟然快了幾分，感覺要灼燒了一樣。

    不知何時，窗外落起了雨，簌簌雨聲，響在深沉的夜里。

    冬日的雨，寂靜又冰冷。

    風聲襲來，小雨淅瀝，濕冷的氣息籠罩了整個上海。

    沈九忽的想起了他們的初遇。

    那一天，也是下了這樣清涼的雨，空氣冷冽。

    初遇時，他十分狼狽，她望著他，眼神那樣干凈，就像是他生命中最明亮的光。

    再次相遇，她失了聲音，也遺忘了那些過往。

    沈九沒有放棄，他一步步接近她，帶她克服恐懼，遠離那些絕望的過去。

    一點一點打開她的心扉。

    這條路，他們走得太過艱難。

    所幸，他們迎來了這樣一個完整又圓滿的結局。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心意從未變過。

    越過漫長的時光，始終如昨。

    時間流轉，那些情感愈加鮮明。

    本以為再也不會相遇的人，在今日結成了夫妻。

    所有的缺憾，都化作了圓滿。

    那些刻骨的情感，最終有了歸宿。

    他心愛的女孩，終于成為了他的夫人。

    沈九笑了，笑意愈加溫柔。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下。

    他因她而悸動的心，不曾變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