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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回頭看了看身后,走廊上空無一人,無疑他已經離正面的庭院很遠了。Anton在腦子里回憶了一下下車時兩幢建筑的方位感。如果他能從這建筑中間穿到院子里,或許是更近的。但是,他該往那邊走呢?他向前看去,那延伸下去的回廊,前面完全沒有了燈光,一片幽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再看看那條向下的坡道,無疑那里通往地下的桌球室之類的地方,他猜。Anton抬起頭向樓梯上方看了看。那上面一片明亮。樓梯邊的大窗上,無比明亮柔和的光線,正溫柔地灑下來,照亮了樓梯上一大片的空間。Anton忽然意識到,幽暗的走廊幾乎讓他忘記了這還是在上午。他想了想以往接觸過的亞當式建筑,或許他可以向上,應該很快可以找到另一座樓梯,離大門也就不遠了。Anton于是上了樓梯。他向上走去,轉了樓梯的彎度,到了二層。那是片空蕩的樓梯廳,柚木地板上形成了優雅的花紋。Anton猶豫了一下向前走去,可是剛一拐過彎,Anton愣住了——在他旁邊,一個凹字形的方廳里,墻壁上,掛著一幅高大的畫像。Anton一眼看見那畫像,便像被擊中一般,被牢牢攫取住了視線,頃刻間愣在了那里。Anton看著那畫像。周圍一片寂靜,他身后畫像對面的光線,越過大玻璃窗,溫柔地灑在那畫像上。明亮又朦朧。Anton呆呆地看著,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漸漸沸騰起來。——畫上是個女人的半身像。栩栩如生。那女人穿了件柔和的白色高領長袖禮服,戴了一串精致的項鏈,略斜側坐著,頭轉向了畫面前方,彎曲的發簾下,一雙明秀的大眼睛,正微笑著注視著他。在她的腰間,戴著薄手套的雙手里握了一只十字架,十字架最前端有顆醒目的淡藍色調大鉆石,銀色的鏈子在她裙邊落下。畫上的光線很柔和。衣服似乎平靜地吸納了光線,沒有絲毫浮躁光滑的反光,那布料和十字架金屬的質感卻又似乎觸手可摸。Anton驚訝地看著。最讓他震動的,是那女人的容顏。Anton敢說他一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那容顏一瞬間讓他想起了很多東西:傳說,大海,陽光,歲月,時間……一下子世界上所有他能想起來的美好偉大的東西,一齊撲面而來。那容顏讓人感慨,仿佛陡然見到永生的希望。Anton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畫上那女人還很年輕,二十多歲,不到30歲的樣子。那容貌,柔弱又堅強,讓人忍不住愛惜,卻又忽然心生敬畏。這是個讓你無法在她面前高聲說話的女人。Anton忽然想。讓你看見她,忽然怕驚動了心里的一個夢幻。Anton看著畫上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目光里似乎有無邊的溫柔——無邊的溫柔,和猶如陽光一般的希望。可是那眼中,又似乎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憂郁,似有若無,讓人著迷。再去看時,那眼睛里,又似乎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力量。那溫柔,憂郁,陽光,希望和力量,奇異地交織在一起,此刻正像巨大的光芒注視著自己,忽然讓Anton陡然積聚起全身的力量。他無法想像,在生活中他見到這個女人的景象。他呆立在那畫像前,許久,忘記了一切。“我母親?!?/br>——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Anton微微轉頭看了一眼,Roderick不知何時站在了身邊,他又轉回頭。倆人一起看向那畫像。“70年代末,”Roderick看著那畫,說了一個著名畫家的名字,“他來家里畫的?!?/br>Anton聽說過那名字,那畫家的作品似乎很罕見,在收藏圈被奉為天價。“——那時候我mama已經36歲了?!盧oderick久久地凝望著那幅畫。他的語氣深長,更像是一聲悠長的嘆息。Anton吃了一驚,忍不住回頭看了眼Roderick,再次打量那畫——看不出來,他還以為畫上的女人還只有二十幾歲。“你再也看不見她像這樣子了!”許久,Roderick忽然說。Anton聽見Roderick的聲音,吃驚轉過頭。“躺在醫院里,睡了很多年了!”Roderick終于轉過身,看著他坦率沉穩地笑了笑。還是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很有感染力,但是對視的瞬間,Anton感覺到了笑容里的剛強和力量。“來吧!到我這兒坐坐!”Roderick拍了拍Anton的肩膀,向旁邊一扇門走去,那門剛好開在那凹字形的方廳里。Anton跟著他走去,最后回頭看了看那幅畫。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地這幅畫,有一種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或者,畫上的人,他似乎在哪里見過。在哪里呢?也許是在幼年的一個夢里吧?不知道,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跟上了Roderick。◆·◆那門剛剛打開一條縫,一陣舒緩、肅穆的合唱撲面而來。Anton循聲看去,遠處唱機柜上,一只老唱機正沉靜地旋轉著。那是一間大房間,房間里的陳設很考究,到處有精致的雕飾,厚厚的地毯上,有細膩的絲線。光從向陽的大窗戶里射進來,讓半個房間沐浴在陽光里。屋子里,煦暖的木香,跟陽光混合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讓人留戀。門邊不遠處的桌面上,放著Roderick的煙斗、電話,一份報紙和一本攤開的筆記簿。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