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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卻坦然的接受我是他家人這個事實。我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我把元軒弄丟了。那段時間是我最為惶恐的時候,迫不得已,聯系了阮樂和元逸。我想如果元軒是清醒的,他其實不會喜歡這么多人知道他病了。他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得這種病。元逸和阮樂傾盡全力尋找,他們各自的伴侶也一同回來,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終于找到了他的下落。我是在機場外面見到元軒的,當時他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似是在發呆。我從來沒有見到他如此落魄,如此傷心,他失神的望著前方,眼圈青黑,走進他的身邊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香煙的味道。強作鎮定,望著登機口,像是什么重要的人離開了。他沒有看到我,因為我隱藏在柱子的后面。后來他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膝蓋,背一抖一抖。可憐的他大哭起來,我走了過去,蹲了下來,抱住了他,他仿佛感知到了是我,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他走了,不見了。元軒哽咽道。我拍了拍他的背,用沉默回答了他。他口中的他是誰,這時候于我而言是一個謎團,但我并不想在這樣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問他,所以帶他回家。路邊行人匆匆,沒有人多看我們兩個一眼。沒人可以看透,擦干眼淚,走路依然風度翩翩的元軒此刻其實是孩童的靈魂,有著大人的外皮。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情,誰會花費多余的時間去關心別人呢?都是那樣的匆忙,如同以前的我一樣。我拉起了他的手,帶著他四處去散心,明知道這樣子做真正的效用并不會有多大,但是仍然這樣做了。因為從前我們,并不會有這樣閑暇的時光,牽手走在街道上,掩飾身份是一樣,覺得沒必要這么rou麻是一樣,都是利落的性格。但現在老了,臉皮卻也學會扯下來,覺得要做,就這么做了。整整一天,我們手拉手,我沒有敢告訴他,我感到了及其的幸福。我心中對自己帶了那么一點鄙視,可是仍然接受著這樣的幸福。我們相遇在少年,我愛他在蛻變的那一刻。現在在我們中間橫亙著一條那么寬闊的時間長河,和一道看不見的空間深淵,但我們彼此相愛。盡管他忘了,但我沒忘。元軒走的時候很清醒,一切仿佛回到了我們再次重逢時候的樣子,他眼睛中帶著光芒,問我,我做錯了那么多事情,你恨不恨我?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想來那時候萬千滋味上心頭,又是喜歡把什么事情都藏起來的性格,所以不會開口問,只是做一些事情。他的所有好,都不會讓人知道。但現在夕陽落下,星辰初上,心澄澈如初,他問我恨不恨他。哪里能記得那么多事?我握住了他的手,笑著對他說,我只記得你的好。即是曾經有過嫌隙,有過怨恨,但這么多年了,我已經忘記了那些東西,只余下他的好,記在心上。他終于笑了,眼神是滿足,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得了圓滿,閉上眼睛。他頭發帶著一些花白,我還是覺得他很好看,從很久以前看到的時候就是這么想,一晃眼半個多世紀都過去了,在我心里還是很好看。只是再多的眷戀不舍,終究來到了告別,先走的是他,先失去溫度的也是他從此天地廣博浩瀚,于我都無什么不同,沒有什么吸引。那時候時間很慢,一生很短,大概只夠喜歡一個人。所以,喜歡上便是一生。吵吵鬧鬧也好,和和美美也好,大家都不會分開,因為骨血都在交融著,分開無異于壯士斷腕,痛入骨髓。如今骨髓已斷。皇天后土,再無眷戀。榮海西城,一撲黃土,長風萬里。元家宅院已經過了百年,百年之后,這里也許會被拆掉,也許會留下來,但那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曾經一點一滴的記錄著所有的事情,也在耄耋之年翻閱這些曾經,因為只有我,還在念念不忘,這么留戀。從三樓的窗戶往外看去,一切都富有生機,因為春天來了。花園里四處開放著玫瑰,那些免于災害的樹木,還是如往日一樣的郁郁蔥蔥,蜜蜂飛舞,空氣中似乎都聞得到花的香味。也有荊棘,也有灌木,越來越多的植物扎根,一切看起來多姿多彩,然而透過時光去看,一切又都在走向消亡。這是一個循環,必不可少的循環,前人,后人,前浪,后浪,元軒已經跳出了這個循環,過不了多久,我也將跳出去。而我曾經看過這些東西最美的時刻,然而看著它們變化,枯萎,凋零;然而新的事物又似乎是無窮無盡的,會替代這些凋零,成為新的生機。阮樂的孩子在院子里奔跑,他年齡還很小,垂髫小兒,臉上的笑容也很純真,邁開小短腿,跑的很歡快,再過幾年,就會跑的像風一樣。我看的到,也代元軒看到了這一幕。元軒見證了他的出生,卻無法看到他長大成人的那一天,阮樂要孩子要的晚,機器代孕早已經開始盛行,只是他和柯蒂斯覺得自己時間恰當了,才決定通過細胞培養得到了這個孩子。而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元軒的影子。我們身上帶著上一輩的影子,我們的下一輩也帶著我們的影子;我們傳承著某些東西活下去,但我們也決然和過去不同。就如同,從前住在元宅的那些老人,終結了他們那個時代,而現在身為元宅最為年長的人,我也將終結一個時代。而后來的人也將開啟一個時代。RY已經成為了傳奇,我曾經拿著一把鑰匙,開啟了財富之門,而這扇門還留著,我的鑰匙也給了下一個看門人。荊棘穿過胸膛,鳥兒依然歌唱,不可改變的法則被每一代人遵循,直到生命耗盡我明白,也將這樣做。因為鳥兒的名字就叫做荊棘鳥,其實這種鳥沒有腳,只能不停地飛。時針已經走向了下午三點,午后的太陽不是那么的毒辣,我放下了手上的書,瞇著眼睛,又看了一眼窗外。阮寶似乎是累了,他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院子。院子有些空空蕩蕩,大概他不習慣一個人玩耍,所以會坐下來發呆。阮寶和阮樂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他似乎一點都沒有繼承他兩位爸爸的能言善道,智力啟蒙很晚。然而那種呆呆的樣子,卻讓我對他十分鐘愛,阮寶對世界毫無防備,是至為純善的人。我慢慢從樓上走下去,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