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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因笑露在外面,高高束起的頭發十分細軟,隨風吹在臉側。“聽說陸大當家最近生意興隆啊,十車棉花,夠你花一陣了”殿子期仰著頭,狹長的雙眼緩慢抬起,嘴邊是一絲冷笑,但自己也不知為何,心里竟是喜的。陸凌依舊背著手,聽到殿子期的口氣,不由的低頭淺笑出聲,臉朝側面望了一眼,隨即又望向殿子期。殿子期一身白衣似雪如霜,墨一般的發如瀑垂下,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雙眼細長,兩側的發遮住一些臉頰,顯得下巴格外清瘦,傲氣凌然,眉目如畫。“山高水長,路途遙遠,怕你們繞了遠路,耽擱了時限,我已叫文書寫了封信,飛鴿傳書,怕是殿少爺還沒收到,就急著上我虎威山討貨物了”“是嗎……”聽了陸凌一番話,才感到自己有一絲窘迫,確實,剛收到貨物被劫的消息,第二日就快馬加鞭趕來虎威山,那書信確實沒收到,也或許就是自己太心急,也不知道是心急貨物,還是心急,想快點來虎威寨。“飛鴿傳書”殿子期心里雖然覺得窘迫,明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平淡無奇的樣子來,便嗤笑一聲說道:“虧你陸大當家想得出來,飛進京城的鴿子,都只有家禽二字,您那書信,指不定在哪間酒館,早成了別人的下酒菜了”這下換陸凌窘迫了,看他方才一臉笑意盈盈,這下涌上三分尷尬,殿子期心里一樂,清了清嗓子,收起表情道:“陸大當家還要與我站在這里喊話嗎?”“不是不是,快進來”這才回過神的陸凌趕緊一擺手,讓小耳朵拉著殿子期進來,小耳朵站在殿子期旁邊聽了許久,看了許久,小大人一般只會在殿子期面前裝裝稚童,拉著殿子期的手從陸凌身邊路過的時候,吐了個舌頭,做了個鬼臉,意思是:飛鴿傳書,虧你想得出來。照他屁股上抬腿就是一腳,明明只是剛碰到,小耳朵卻假意一個踉蹌撲出去,換得殿子期一個鬼魅一般的眼神瞪過來,仿若能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殿子期這十車棉花是送往涼州,走水路是最快的,只是水路一直有難纏的漕幫,商船上運河必定被劫,更不要提這動輒十幾箱幾十箱的貨物了,所以這么多年生意,殿子期一直是繞著水路走的。今日聽陸凌一提,他倒是有些驚訝。“怎么,漕幫的人你們也認識?”“不熟”端來一盤剛出爐的瓜子,知道殿子期愛吃零嘴,沒想著他能來,陸凌方才趕緊叫人現抄的,熱氣依舊,兩手輕輕一捏,皮薄香脆。“那你如何幫我運”殿子期也不同他客氣,伸手抓過一顆便自顧自磕起來。“統共都是道上的,相互聽說過一二”漕幫的大當家叫胡二刀,兩把短刀不離身,左右各一把,常年別在身側,就是睡覺也不摘,據說短刀出手快如閃電,一刀割喉,一刀入腹,出手人間必少一人,閻羅殿里多一人。“據說那人的刀比文書的還快”“這么危險,還是不走了吧”“怎么,怕了?”輕輕捏開幾顆瓜子,將瓜子仁放入殿子期面前的盤中,陸凌一樣眉毛,驕傲的說:“我陸三鞭也不是浪得虛名的”“你那鞭子是搶我的”殿子期自顧自從盤中撿起瓜子仁,頭也不抬便說。方才還意氣風發的虎威寨陸大當家,立刻如同xiele氣的麻袋,腰也彎了,頭也低了,整個人軟下三分來,引得周圍人一陣哄笑。“笑笑笑!笑個屁!”隨手抓起一把瓜子朝人群扔去“小心我三鞭子抽的你們找不到炕頭!”眾人急忙躲閃,瓜子稀稀拉拉撒了一地,卻又換來一陣哄笑。那晚,風清月皎,夜色如瀾,殿子期圍著篝火磕著瓜子,一抬頭嘴邊是一抹淺淺的笑,唇角微揚,淡然靜好。去涼州,走水路,必過拂綠鎮。不同于雍州的貧瘠,一路魚米水鄉,柳綠花紅,天邊降下一朵浮云,綿白松軟,似是能壓在人身上,周身水氣如霧,煙雨朦朧,殿子期站在船頭,竹打的小船隨水波輕輕搖晃,拂起幾縷絲滑柔順的發,現下正是合歡綻放的季節,偶爾飄來幾多粉白色的小花,如雪如絮,落在肩頭,絕美如畫。若說為了能護送殿家的貨物,與殿子期一同立與船頭,欣賞人間美景,大約是陸凌的私心。人生匆匆幾十年,談及過往,如白駒過隙。陸凌知道,自己與殿子期相差甚遠,仿若云泥,但若能在這人生中的罅隙里再擠進一點回憶,這回憶署名殿子期,此生足矣。“賣枇杷嘍,賣枇杷”遠處劃著竹船叫賣聲傳來,陸凌打著一把淡黃色的油紙傘,舉過殿子期的頭頂,纖長的睫毛上沾著點點如霧般的雨絲。“去,給你子期哥哥買兩斤枇杷”陸凌指使歪躺在船艙里打盹的小耳朵。抬頭看見殿子期沒回頭望他,沒發出聲音用唇語抱怨道:“你自己不會去??!”“誰讓你非得跟來!”無聲的用唇語回他。離開虎威寨的時候說好了,文書和小耳朵留在寨子里,陸凌和殿子期帶上幾個弟兄去即可,可偏偏這個最會在殿子期面前撒嬌打滾的小耳朵,捧著一把戒尺,忽閃著人畜無害的大眼睛跪在殿子期面前,含著一眼委屈的淚:“子期哥哥不帶我去,我是定不會好好讀書的,與其你回來檢查我一字未寫,不如現在就打死我吧”無奈的扶起小耳朵,看向陸凌,殿子期如墨一般的眼寫滿:就帶上他吧。一咬牙,一跺腳,就帶上這盞明晃晃的油燈吧!然而過后陸凌十分后悔,上船之前,小耳朵兩個口袋里裝滿了瓜子、花生、松子,趁殿子期不在的時候,收起里平日里仿若會說話,兩眼脈脈含霜的大眼睛,趟在樹枝上,磕著瓜子看陸凌忙前忙后的收拾船艙,瓜子磕得吧吧響,瓜子皮扔了滿滿一地,偶爾幾顆瓜子皮飄到陸凌頭上,恨的陸凌牙癢癢。“你倒是在你子期哥哥面前也這副德行讓他看看呀”噗的一聲,瓜子皮如暗器一般直沖向陸凌的臉,小耳朵歪著頭,冷測測地對陸凌抱怨:“活該,誰讓你不想帶我”手扶上腰間的長鞭假意要打他,小耳朵心不甘情不愿,從船艙懶懶的爬起來,三步兩步跳去了賣枇杷的竹船,再三步兩步跳回來,兩手捧著金燦燦的枇杷,跳至殿子期面前,裂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子期哥哥,吃枇杷,可甜了”“……”陸凌覺得,大概是前世欠他的,這輩子才探上這么個會演戲的小兔崽子。魚米水鄉,風景如畫,岸邊偶爾碰上三三兩兩的姑娘,衣著秀美,明艷動人,每每路過,總有人打趣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