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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計較,你……”我倉促摸遍全身,才想起自己這年紀沒有帶帕子的習慣,只能找了袖子上還算干凈的部分,撕了半片給他,“別哭了?!?/br>他接過灰撲撲的袖子,捏在手心里,喑啞著呢喃道:“謝焉,謝焉,謝焉……”我從來沒聽人能把我名字叫出這么多種情感來,說不動容,那是假的。“我在?!?/br>我將殷雪霽攬入懷中:“你摸也摸了,舔也舔了,我是不是活著,你應該很清楚,有什么好哭的?”殷雪霽卻不這么認為:“他們憑什么那樣對你?”說著,他自己還激動起來,要從我懷里掙脫:“我去殺了他們!”我沒費多大功夫,輕易將他制服:“小祖宗,消停點吧,你連現在的我都撂不倒,還能殺誰去?”“那就等我死了,”殷雪霽道,“傷害你的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br>我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好好活著不行嗎?非得死?”殷雪霽瞪我:“你有什么資格說這話?”“我自己的命,我當然有資格決定生死?!蔽遗跗鹨笱╈V那張清麗的臉,用指腹抹去半干的淚痕,“我在世間已沒有任何牽掛,去陰曹地府,還能見著想見的人。那里或許有我早逝的爹娘,有教養我成人的師傅,凡是與我有羈絆的人,皆在那里,我難道不該去尋他們么?”“不行!”殷雪霽像是怕我會即刻尋死一般,牢牢揪住我,“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放你去死!”我實在不想潑他冷水:“可你不是也快死了嗎?”“那我不死了!”殷雪霽死死盯著我,目光里有著令人心悸的決絕,“我會好好活著,哪怕是不到半成的機會,只要有,我就去爭取?!?/br>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又做了件好事。我伸出手,欲與他擊掌為誓:“那就說定了?”殷雪霽毫不猶豫,泄憤似的一巴掌狠狠拍在我手心:“說定了!”我收回被拍紅的手,殷雪霽望著我,欲言又止。死而復生這樣的驚天秘密都讓他知道了,我們間應該再沒什么是不能說的:“你還想知道什么?”“不是?!币笱╈V垂著眼,戳了戳自己的肚子,“除了我,你還有孩子……”“???嗯……”他一提孩子,我反而不知該作何反應。表現得太過喜悅,我和殷雪霽這不明不白的關系,總覺著有些尷尬;要是表現得太過冷淡,讓他誤會我不喜歡這孩子,那就更不好了。好在,殷雪霽對這件事并沒有過分敏感,他思索片刻,繼續道:“在聆霄宮時,你曾問我,如果有了你的孩子,會不會生下來。你那時便知有這孩子的存在,你們應該是見過的,正因見過,你心中存疑,所以才來試探我,確認他的身份?!?/br>這回,我不想夸他都不行了:“雪霽真聰明?!?/br>聽到我夸他,殷雪霽還挺高興,回了我個矜持的笑容。受他好心情的感染,我也跟著笑了下:“有件事想請教下才智過人的殷宮主?!?/br>殷雪霽問:“何事?”“上輩子一直到我死,聆霄宮的人都沒來找我麻煩,是‘你’做了什么嗎?”殷雪霽不假思索道:“是?!?/br>我耐心等他下文。殷雪霽道:“如果不是你醒后帶著我亂跑,耽誤了些功夫,我原本可以殺了紅鳶教教主,把你做的事推到他身上?!?/br>盡管我已有心理準備,“年少輕狂”時干過的糊涂事再被提起,還是免不了心虛,老臉上燒得慌。“大長老和他有所交易,我只是當中的籌碼,他們各取所需,沒有更多交情。那樣的情形下,我受辱殺沈淙瀾是順理成章的事,只要他一死,事情再無別的疑點,大長老不會特意翻查此事?!?/br>所以,這輩子聆霄宮的人這么快找上門,是因為證人還活著。而上一世,我之所以能逍遙一輩子,把債躲得干干凈凈,是殷雪霽一直到死,都替我瞞著這件事。心里疼得厲害。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么?你該恨的人,明明是我……”“我怎么會恨你?”殷雪霽輕笑道,“別說是身體,你就是想要這條命,我也會雙手奉上。我唯一恨的,是姓沈的不該把你牽扯進這些腌臜事里?!?/br>我怔怔看著他,說不出半個字來。殷雪霽還嫌我不夠震驚,猶自鄭重其事道:“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為你做任何事,我心甘情愿?!?/br>☆、第十五章回去的路上,我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暈乎乎,輕飄飄,走出好遠的殷雪霽想同我說些什么,一轉身沒看見人,又折回來尋我。“我能和你住一間房么?”殷雪霽問得委婉,我稍稍在腦子里過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想夜里和我睡一張床!“這……不太好吧?”要是好兄弟間的秉燭夜話,抵足而眠,也不是不行。但把人換成殷雪霽,我不免會多想幾分,尤其剛聽完他直擊人心的震撼誓言,我還在心神蕩漾,這要一時把持不住,做些不合禮數的事,那可就不好了。殷雪霽明明能看透我的心思,卻偏要和我唱反調:“我覺著挺好?!?/br>他身上有著常年在聆霄宮那冰天雪地里,染上的清冷氣質,走在皎潔月光底下更顯超然,只有在他一笑時,依稀可辨十七八歲少年郎的狡黠靈動。殷雪霽道“省去我半夜撥門閂,翻窗戶的麻煩?!?/br>我服氣了:“行,我吩咐人安排,你千萬別再胡來了!”殷雪霽輕聲應著,眼中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漂亮得宛如飛舞螢火蟲的夏夜。我忍不住牽了他的手,這感覺像拿了件失而復得的寶貝,怎么也不舍得放開。次日,不出我所料,莊外果然流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比話本里寫得都精彩。流傳最廣泛的版本,說是我看上了殷雪霽的美色,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強行把人擄回了桃園莊,為討他歡心,我連妻兒都不要了,不止狠心把他們趕出莊,暗地里還想斬草除根。少數幾個靠譜些的,話語中也多以嘲諷為主,說我這棒槌,給人養了這么久老婆孩子不自知,肯定是那年少有為的殷宮主好心道出實情,我將信將疑領著他回莊找郁輕對質,真相大白后,我惱羞成怒,這才把他們給趕出去了。我挑了幾個有意思的講給殷雪霽解悶,他聽完笑得不行,那小模樣瞧著還挺幸災樂禍。莊里頭,花厄水和黃穹山兩人偷摸找我打探,問外面傳的哪條才是真的。我讓他們哪兒來的滾哪兒去,有功夫關心這個,還不如給后院的桃樹祖宗們捉捉蟲呢。兩人敗興而歸,我后來想了想,又親自去找了他們:“別管外頭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