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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我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掀開他的床帳:“雪寂!”殷雪寂倚在雕花床柱上,懷里攏了個白瓷小壇,蔥白似得的指間拈著一顆飴糖,剛送到嘴邊,還沒來得及放入口中。他望著突然出現的我,明顯有些呆愣,白皙的面皮上漸漸染上一層薄粉。殷雪寂別開目光,飴糖含入口中,手里的白瓷小壇子往我這邊送了送,耳根也有些微微發紅。我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謝爺爺我餓得要吃土,這小子一天不搭理我,自己躲在帳子里偷吃糖,還吃得那么悄無聲息,擺明了是怕我發現來分他的!實在可惡!我看起來很像那種會和人搶糖吃的人么?越想越氣,我擠到床邊坐下,一把搶過殷雪寂手里的小壇子,把糖當蠶豆,一顆接一顆嚼得“嘎嘣”直響。這玩意兒不能多吃,太甜,還粘牙,一連吃了三個,我氣順了不少,再想想殷雪寂方才臉色微紅的模樣,心里不知怎地,忽然風平浪靜。我把裝糖的白瓷壇子塞回他手里,殷雪寂封好壇口,蓋上蓋子,猶豫看了我一眼,掀開床褥,撬起床板,從里頭搬出個不小的黑漆匣子。我讓他一連串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黑漆匣子打開后,里面是挨著擺放整齊的五個色彩各異的小瓷壇。殷雪寂先將手里白瓷的放入唯一的空缺中,挑挑揀揀,拿出個青花的放進我手里:“吃吧?!?/br>我打開一看,里頭是rou干,忙道了聲“多謝”,拿出兩塊叼在嘴里,剩下的還給他:“藏回去,還夠撐幾天的?!?/br>殷雪霽將床恢復原狀的功夫,我褪去鞋襪,盤腿坐在他身邊。他察覺后躲了躲,床上就這么點地方,躲又能躲到哪兒去?我邪笑著把他逼到床角,道:“看你這回還怎么裝聾作啞?!?/br>鐵鏈“叮咣”一響,殷雪寂再無處可躲,他惱怒道:“你到底想如何?”“當然是想做個明白鬼?!蔽姨置蛞笱┘诺哪?,本來只是嚇唬他一下,料想他一定能躲開,結果摸了個正著。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回過神后,他先一步打開我的手,不悅道:“謝莊主,我對你已是處處容忍,你若再不識好歹,后果自行承擔?!?/br>我聽完樂道:“你們聆霄宮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抓來,不給吃不給喝,還成天關小黑屋,你作為一宮之主,是否得先給我一個交代?”殷雪寂神色不善:“那日在鳥鳴澗……誰又該給我一個交代?”他一提那日的事,我的氣勢便散得差不多了,心虛的勁頭還沒過:“咱們現在算一根繩上的螞蚱,也別‘莊主’來‘宮主’去的假客套了,一同靜下心來好好理一理當日的事,弄清真相,才好有所應對?!?/br>殷雪寂在床上躺下,只給我留一個背影:“我和你沒什么可說?!?/br>我鍥而不舍,繞到他面前,微微笑道:“雪寂,莫要使小性子?!?/br>殷雪寂瞠目:“你……”我這臉皮可是在街頭當混混練出來的,殷雪寂這種偷吃塊糖都能臉紅的,跟我不是一個段數,果然,沒多久便敗下陣來。“別……住手,啊……”殷雪寂起初還強忍著,最后笑出了淚。他眼角微紅,眸光清亮,望來的一眼似有嗔意,我不禁咽了下口水,手從他腰間拿開。他掩好散亂的衣襟,束發的簪子早不知在掙扎間掉滾到哪兒去了。我方覺鬧過了頭,忙從他身上下來,正襟危坐:“雪寂,我們說正事?!?/br>殷雪寂氣惱:“你為何這般固執?”“我謝焉不畏,不懼生死,但求活個明白?!?/br>我頓了頓,繼續道:“就算要裝糊涂,心里也得是明白的?!?/br>困惑我一世的問題,如今終于有解開的機會。當年,紅鳶教毫無緣由挑釁聆霄宮。一身紅衣的紅鳶教教徒,一見那白衣勝雪的聆霄宮弟子,便如聞到rou味的瘋狗,撲上去一通虐殺。這事在江湖上引起極大震動。聆霄宮和桃園莊一樣,屬中立門派。不同的是,聆霄宮地位超然,宮中弟子為人正派,從不行鬼蜮伎倆,再加上他們功法特殊,大多清心寡欲,江湖上一直將他們納入正道中。紅鳶教原先也是中立門派,自從他們換上現在這個神經教主,干出的荒唐事把他們幾十年來積攢下的好感全敗光了,和聆霄宮對上后,那教主索性帶著整個紅鳶教,去萬塹谷投奔了最大的魔教頭子。有了魔教撐腰,紅鳶教教主在半月后向聆霄宮宮主發出挑戰,大言不慚道,如果他自己輸了,紅鳶教從此不再對聆霄宮門下弟子出手;如果他贏了,他要聆霄宮宮主下嫁當他的教主夫人,并且宮內弟子要無條件給他的教眾當爐鼎。完全是一副厚顏無恥,癩□□吃天鵝rou的嘴臉。我本來對紅鳶教還是頗有好感的,娘親過世后,我去了山腳下的鎮子乞討,一連幾天無所收獲,在我以為自己快要餓死時,路過一個紅衣颯爽的女俠客,扔給我一顆銀錠,后來我知道她是紅鳶教教主卞秋練??上?,這份恩情沒來得及報答,她便過世了。有這樣一層關系,這場對決,我仍舊希望殷雪寂能贏。雖然,我一開始挺不爽他的,大家都是中立門派,憑什么說起他殷宮主,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人,我謝焉就成了上不得臺面鄉村果農?我還覺得他殷雪寂細皮嫩rou,關鍵時候不頂事呢!郁輕哭得梨花帶雨,一尺白綾繞在脖子上,振振有詞告訴我,是殷雪寂輕薄了他,我沒有輕信。在派人調查后,得到的依舊是這個結果,由不得我不信。事情透著一股子詭異,像有人織了一張四面透風的網,處處是破綻,可當我想循著上面的蛛絲找出真相時,所有的線索都是斷的。直到殷雪寂驟然離世,又留給我一個更大的疑惑。“雪寂?!?/br>我看著眼前活生生的人,問出了那個困擾我一輩子的問題:“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你會把他生下來嗎?”殷雪寂臉色慘白如紙,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神色中竟顯露出絕望。我嚇了一跳:“你、你……別這樣,這只是個假設,就算真有了,你若不愿……我又不會強迫……”殷雪寂打斷我:“如果真有,無論是誰的,都只能生下來?!?/br>“我沒得選……”殷雪霽的神情看得我心中微堵,他的手輕輕搭在小腹上,“真到那一步,是你的,我心里或許能好受些?!?/br>☆、第六章我心中微有得意:“還算有眼光,不是我吹,你和我的孩子,怎么也得是天下第一?!?/br>殷雪寂眸光清冷:“謝莊主對自己的資質很是自信啊?!?/br>我謙虛:“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