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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店里冷清,老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只有他家小孩趴在收銀臺后寫作業加看店。老人費力地收了傘,抖抖水珠,和藹地問:“小朋友?”小男孩咬著筆桿抬起頭。“你爸爸呢?”小孩指指后面。“幫我叫你爸爸過來,就說前兩天借要緊東西的伯伯來了?!崩先舜植趯捄竦氖终婆呐男∧泻⒌念^:“去吧?!?/br>小男孩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地跳下板凳,跑向小超市的后門。老人也不急,把一路上夾得緊緊的公文包放在柜臺上拉開,取出一個銀灰色的移動硬盤。就在這時店里叮當聲響,玻璃門又滑開了,外面的風雨裹挾著濕氣和寒冷一卷而入——來了新客人。“?”老人手一頓,便要把移動硬盤塞回公文包。誰知這么細微的動作竟然被打斷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從他身后伸來,準確又不容置疑地按住了老人的手:“給我也看看吧,呂局?!?/br>明明每個字都堪稱柔和,呂局卻霎時面皮一抖,瞳孔緊縮,隨即轉頭看向來人——·“辛苦了,明天繼續弄哈!”“明天見!”秦川揮別同事,在因為下雨而格外擁擠的晚高峰車流中且停且行,整整一個多小時后才開回家,冒雨疾步沖進樓道電梯。叮!秦川走出電梯,摸出鑰匙準備開門,動作卻突然微頓。“……”他望著面前熟悉的門牌號527,不知為何心臟無規律地緊縮起來,有幾秒之間甚至不太喘得過來氣,像是冥冥中預感到了什么東西似的。他用力吸了口氣,平靜下來,慢慢地打開鎖,在吱呀聲中推開了房門。客廳里沒開燈,最后一絲天光與路燈透過玻璃窗,將熟悉的家具勾勒出淡灰色的影子。早上臨走時匆忙扔在沙發扶手上的大衣還攤著,餐桌上放著喝了一半的冷茶,茶幾上的魚缸里金魚倏然擺尾,反射出粼粼的水光;女人的黑白遺像擺放在冰箱上,面對著玄關,露出熟悉的面容。一道修長身影背對著大門,仔細打量遺照,聽見他進來的聲響,但沒有回頭:“你把岳廣平的一撮頭發帶回去跟令堂合葬,確定她真的會因此而高興么?”秦川長長出了口氣——仿佛那塊壘已經郁結于胸十多年,至今終于徹徹底底化作白霧,在半空中一瞬就消散了。“高興的吧,我想?!彼⑿χ卮?。秦川反手咔噠關上房門,脫了外套隨手扔在了沙發上,活動了幾下肩膀肌rou,襯衣下發出清晰的骨骼脆響,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表情卻還是很彬彬有禮的:“久聞大名卻緣慳一面,你好,江支隊?!?/br>那年輕人轉過身,赫然正是江停。這其實是非?;闹囉挚尚Φ囊娒?,但具體涵義有多諷刺,也許就像秦川那句“久聞大名、緣慳一面”一樣,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切身地明白。秦川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你特意去家母的故鄉拜訪了?”“為了證實我對你身世的猜測,是的。幸虧我對岳廣平三十多年前上山下鄉的行蹤稍有了解?!苯5貑枺骸澳阆胫雷约旱降妆┞对谀拿??”秦川做了個請說的手勢。“方正弘從你手中奪走藥酒并打翻的那天,幾滴藥酒濺在了他的褲腿上,但卻沒從布料中提取出哪怕痕量的烏頭堿。也就是說,你自稱從刑偵支隊借來那瓶劇毒藥酒后試圖飲用的口供是在撒謊,你當時喝給方正弘看的,是你事先調換過并藏好的,嚴峫那瓶原本無毒的藥酒?!?/br>“整個中毒事件都是你精心策劃好的一場戲,從提醒嚴峫使用藥酒,到方正弘暴怒制止你使用刑偵支隊借來的藥酒,所有關鍵轉折都像你預先設計好的那樣來發展,而這場戲得以成功落幕的先決條件只有一個?!?/br>江停頓了頓,說:“你太了解方正弘和嚴峫這兩個人了。你對他們在一個設計好的場景中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了若指掌——就像一年前,你冒充嚴峫的名義給方正弘送有毒藥酒,并料到他必定會喝一樣?!?/br>秦川苦笑了笑,仿佛有點無奈:“我就知道那天應該做戲做到底……臨門一腳,不該軟的?!?/br>“為什么當時怕了?”江停一剔眉角,問:“因為岳廣平的死讓你終于清清楚楚認識到,烏頭堿是真能殺人的?”這次秦川真的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搖頭:“不,不,烏頭堿能殺人我早就知道。我只是覺得——怎么說呢?我想做的事情還沒完成,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險?”他就這么似乎有點遺憾的樣子,繞過沙發想往這邊走,卻被江停止?。骸罢咀?,不然開槍了?!?/br>秦川定睛一看,果然只見昏暗中江停手上平平舉著黑洞洞的槍口。“行吧,”秦川純屬禮節性地站住腳步,問:“你想知道什么?你告訴我,我說給你聽?!?/br>江停問:“你是什么時候跟黑桃K聯系上的?”用聯系這個詞應該只是江停涵養好,否則還有更多更難聽的詞匯來表達相同的意思,不過秦川也不太在意:“不,不是我聯系他,是他主動來找我?!?/br>“主動找你?”“對,是我考上警院的第一個學期。確切的說,是在岳廣平以‘父親’的名義首次出現在我人生中的第二天?!鼻卮ㄞ揶淼芈柭柤纾骸霸绲贸龊跄阋饬习?,所以我才說久仰大名呢,江支隊?!?/br>確實如此。如果真按這么算的話,秦川認識黑桃K竟然在十多年前!“岳廣平是下鄉當知青的時候跟令堂認識的?”江停問。“老套的故事。下鄉知青苦悶時迷茫的慰藉,面對回城的重大人生選擇,未來幾十年間的良心拷問和終生遺憾……不值一提了?!鼻卮ㄕf,“我不知道岳廣平是什么時候確定我的存在的,高考那年鄉下的母親突然去世,我開始接到資助,卻從來不知道‘好心人’是誰。直到上警院才知道,原來好心人就是親爹?!?/br>直到現在說起這段往事,秦川都有種微妙的自嘲。“岳廣平也許是想等到我考上大學后再來相認,彼此情緒上都會穩定一些,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黑桃K的人盯上了。也確實,當年他是恭州最有希望接任公安局長寶座的人,黑桃K不會放過那么有利可圖的目標,所以在岳廣平痛哭流涕來到我面前的第二天,黑桃K也出現了,問我:‘你知道岳廣平當年拋棄你們母子是為了什么嗎?’”江停瞇起眼梢,目光上下打量幾步之外的秦川,緩緩道:“你不像是會站在那里聽憑他洗腦的人?!?/br>“當然不是?!鼻卮ㄊΦ?,“我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