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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唯恐驚醒了夢境:“我做夢都想死呢?!?/br>嚴峫和江停同時微怔,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小姑娘一頭狠狠砸向桌面!嘭——這次不用江停出手,早有準備的嚴峫整個人就像閃電般彈射起來,在李雨欣抬起頭要撞第二下之前,咣當拽住了她,死死扣在自己臂彎里,全然不顧她瀕死的瘋狂掙扎,頭上汩汩冒出的血沾了自己滿身都是。鐵門第二次被撞開了,看守所值班領導、民警等人迅速闖進來,腳步、驚呼、吼叫等等混雜成無處不在的喧囂。有人在叫醫生,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試圖把李雨欣銬起來帶走……沸粥般混亂的場景中,江停緩緩站起身,目光緊盯著李雨欣的嘴唇。她滿頭滿臉都是血,順著鼻翼流到嘴角,當嘴唇一開一合時甚至能看到牙縫中都浸透了猩紅。但那并不影響江停認出了她夢囈般的口型。“仲夏……未央……”“七月……”——仲夏夜茫,七月未央。仿佛迷霧被鬼爪一把撕開,心臟致命收縮,冰冷的血瞬間沖上腦頂。那八個字所代表的時間點將綁架、血衣、行刑、八點零九分……無數似曾相識又晦澀難辨的線索,瞬間全部串在了一起。江停手一松。他無聲無息地跌回了扶手椅上。李雨欣被民警們七手八腳捂著頭銬起來,緊急往看守所醫護室送。嚴峫跟看守所領導交涉著什么,聲色俱厲且音量頗大,幾乎有點吵起來的架勢,連門外的馬翔小張都闖了進來。但江停什么都聽不清楚。他就像是在深水中漸漸下沉,一點點遠離整個世界,但所有人都站在岸上朦朦朧朧地爭吵,沒有人發現他不見了。原來是這樣,他恍惚想。——但為什么呢?從地平線落下最后一縷余暉時開始,這隆重又血腥的演出,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陸顧問……”“陸顧問?”……江停仿佛被喚醒般驀然抬頭,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人群已經散去,空蕩蕩的審訊室內只剩下他們一行人,以及面色不善的看守所領導了。嚴峫竟然單膝半跪在椅邊,握著他的手指:“你怎么了?沒事吧?”“……啊,”江停吸了口氣,起身時才注意到自己冷汗已浸透了衣背:“沒事?!?/br>嚴峫隨之站起身,但沒放開他的手:“你受傷了?!?/br>江停一低頭。他的左手剛被重重磕在鋒利的鐵桌邊緣,三根手指關節皮開rou綻,竟然腫了起來,看著頗為嚇人——可想而知李雨欣腦門那一下會是什么結果。嚴峫一手托著他掌心,讓受傷的指關節抬在半空,另一手扶著江停的肩。這個姿勢非常親密,但江停神智不如平日里清醒,下意識地跟著嚴峫往前走,只聽他沉聲道:“去醫護室處理下吧?!?/br>第55章雖然看守所領導明顯很不滿,但不好跟嚴副支隊翻臉,還是把市局一行人領到了醫務室——行政及工作人員專用的那間,跟李雨欣分開在不同樓層。“犯人頭上受傷很嚴重,我們已經緊急打報告把她轉去醫院了……”“別跟我說這些,我確定她跟現在發生的一起綁架案有關,我必須問清楚!”“我們有我們的規章制度!尤其是還沒成年的犯人!你們這樣搞我們看守所真的很為難!……”……外間傳來小聲卻激烈的爭執,透過虛掩的木門,隱隱約約傳進充斥著消毒水味的醫護室。江停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手被反復消毒后裹上了一層層白紗布。“注意在愈合前不要沾水,及時換藥,以防發炎——還有,”中年女獄醫遲疑了下才說:“注意休息,補充營養?!?/br>江停只點了下頭。嚴峫裹挾著一身煞氣推門進來:“怎么樣?嚴重嗎?”女醫生想說什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江停打斷了:“沒事,骨頭沒斷?!钣晷辣凰瓦M醫院去了?”“cao,”嚴峫冷冷地罵了句,“那丫頭在逃避審訊,故意的。我已經打電話給呂局了,讓省委劉廳出面施加壓力,兩個小時內我必須再把她按回審訊室里!”嚴峫順手把江停的左手撈起來,拽著指尖,把關節上的紗布擱在自己鼻端前聞了聞藥味兒。“聞什么,”江停抽回手。嚴峫說:“哦我隨便聞聞。你這怎么消毒的,血沒洗干凈啊?!?/br>女醫生立馬不樂意了:“我明明……”江停沒有讓這莫名其妙的爭執再繼續進行下去。“李雨欣對712綁架案的逃避不像是單純心理問題,但也確實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她那幾下撞頭不是表演,自殘是真的,驚慌和恐懼也是真的,有點像人大禍臨頭后自我了斷的意思?!?/br>江停吸了口氣,說:“她這個表現,倒讓我有點懷疑?!?/br>“懷疑什么?”嚴峫長腿一撐坐在桌子上,“這綁匪干出怎樣變態的事情我都不奇怪了,可能李雨欣不僅僅是‘公證人’,甚至被脅迫參與了行刑過程,所以才如此懼怕警察?”“如果綁匪為了杜絕李雨欣報警的可能,脅迫她參與了殺害賀良的過程,或將她的指紋血跡印在兇器上,令她產生一種‘如果賀良的尸體被發現,我絕對說不清楚’的認知,那么這是很有可能的?!苯nD了頓,說:“但這還是無法解釋我們的悖論:為什么綁匪不直接殺了她?!?/br>“綁匪跟李雨欣有某種情感聯系?”嚴峫接口道,“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江陽縣派出所要求篩查李家是否有任何犯罪前科的親戚了?!?/br>江停說:“有情感聯系是一定的,但親戚倒未必,否則綁匪應該也是步薇的親戚……”“不,”嚴峫有點自得地打斷了他。“……?”“申曉奇和步薇的案子已經是第二起了。連環案犯在后續作案中,對初次犯案的細節特征進行刻意模仿甚至升華,這是很常見的——即便綁匪跟步薇沒有任何親屬關系,步薇也可能得到跟李雨欣相同的待遇?!?/br>江停抬頭向嚴峫瞥了眼。“怎么,”嚴峫一攤手,“只有你懂犯罪心理分析嗎?我好歹也是主辦過十多次連環殺人案的人?!?/br>江停卻一擺手示意自己沒這么想,隨即對女醫生道:“實在不好意思,勞煩您回避一下?!?/br>他說話時口氣淡淡的,但總有種禮貌、吩咐和不可悖逆的感覺。女醫生本來正聽得入迷,聞言只得應了聲,訕訕地出去了。直到醫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江停才開口解釋道:“我沒有懷疑你能力的意思,相反你剛才的推測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