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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咱們遠走高飛……”楊媚絮絮叨叨著,窈窕身影走來走去的收拾東西,拉上了窗簾。江停的目光落在穿衣鏡上,昏黃燈光映出他的臉,眼睫、鼻梁投下極為立體的陰影,將冰冷的眼窩和唇角隱沒在黑暗里。楊媚說:“中國那么大,往廣西、云南那兒犄角旮旯一躲,鬼都找不著……哎江哥,洗漱東西我給您放這了啊?!?/br>她一回頭,只見江停坐在燈下,光影勾勒出身體挺拔的線條,修長十指交叉,指尖泛出細微的光。上天賦予的容顏再美貌都熬不過病魔,慘烈的車禍和三年的昏迷不醒足以將漂亮皮囊改頭換面。但在那一瞬間,楊媚看著臺燈下的江停,卻覺得他并沒有變化太多,有些從骨子里流露出來的攝人心魂的東西,和幾年前初見時相比并無二致。楊媚沒敢出聲打擾他。直至良久,江停沉沉道:“過段時間我行動方便了,就回一趟恭州,你收拾東西回老家避避風頭吧?!?/br>“——什么?”楊媚十分出乎意料:“不,江哥,那幫人做事斬草除根,如果他們發現你沒死,肯定會來要你的命!況且不止他們,還有那個人,那個更可怕的——”楊媚聲音像被掐住似的停了。有個更可怕的存在,連名字都不必提,就令她恐懼到難以發聲的地步。“我知道,”江停說,“但塑料廠爆炸時,我隊里的人在里面,引線一響填進了十多條命。我得對他們有個交代?!?/br>楊媚哽住,江停沖她一擺手,那是叫她不用多說的意思。“給我準備一套身份證件,手機和電腦,非實名手機卡多買幾張。去吧?!?/br>楊媚囁嚅片刻,長長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這時候KTV已經開始營業了,包廂走廊裝飾的彩燈光芒變幻,大廳中傳來節奏感極強的音樂,打扮潮流的年輕人三五成群而過。楊媚把江停的話吩咐給助理,交代立刻仔細去辦,然后心不在焉地下樓去四處巡視。她從水晶電梯里出來轉了個彎,突然前面一包廂門開了,一名高個男子裹著身后鬼哭狼嚎的“死了都要愛”大步而出,徑直來到酒水吧臺前,以氣貫長虹之勢把玻璃杯往調酒師面前一摜:“你家這賣的是什么?!”楊媚不由頓住腳步,只見調酒師端詳片刻:“長島冰茶呀親?!?/br>“你自己嘗嘗,這冰茶有他媽一點酒精嗎?”“沒有酒味的親,我們家賣的就是冰茶親?!?/br>“不是,那你們這不是消費欺詐么?”調酒師立刻把臉一板,理直氣壯說:“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帥哥。它的名字叫長島冰茶,用新鮮紅茶檸檬調配而成,分明就是高品質上好的冰紅茶,怎么能叫欺詐呢?”“……”男子的三觀顯然被顛覆了,半晌奇道:“那我點個血腥瑪麗,你現在就割腕往里灑一瓢黑狗血給我試試?”楊媚:“……”這人約莫三十多歲,臉是真的可以,連KTV染坊似的變幻彩光都沒能淹沒他深刻挺拔的五官。頭發不服帖的支愣著,把一米八多的身高拔到了一米九,皮夾克下的T恤勒出勁瘦精悍的線條,扭頭說話時連側頸都顯出了清晰的肌rou輪廓。調酒師:“哎呀你說笑啦帥哥,血腥瑪麗是嗎,別急我先給你切個西紅柿!”啪!調酒師一愣,只見帥哥從后褲腰拔出瑞士軍刀拍上吧臺,冷冷道:“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楊媚眉心霎時一跳。她在道上混久了,只一眼就從那男子英俊桀驁的眉眼間看出了幾許匪氣。“你你你,”調酒師嚶嚀一聲,手忙腳亂往后躲:“你說你這人怎么說話的!……”“這位帥哥不好意思?!睏蠲拇蟛缴锨?,朗聲笑道:“我是這兒的老板,小店為安全考慮,不賣酒精度四十以上的調和酒,所以才把長島冰茶做成了冰茶。您既然想點雞尾酒,要不要我們重新給您調一杯?小劉!”那胸前名牌上用中英文寫著——阿加沙·唐·弗朗西斯科·托尼——的調酒師立刻細聲細氣地叫了聲媚媚姐。“給帥哥調個海灘落日,”楊媚沖男子嫣然一笑:“算我請了?!?/br>男子上下打量她一圈,這才慢慢把折疊小刀收了起來,哼了聲:“規范經營還挺自覺?!?/br>楊媚連聲笑道:“好說好說,也是我們的服務員沒說清楚。您看,長島冰茶寫在‘無酒精飲料’那張單子上呢,讓您誤解了真是不好意思?!?/br>然而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把男子的三觀再一次顛覆了:“——誤解?”他指著酒杯不可思議道:“就這康師傅冰紅茶你們賣二百八,還好意思說是我產生了誤解,當我瞎還是當我傻?”楊媚:“……”帥哥轉身就回包廂,顯見要叫朋友出來評理。楊媚正想追上去,突然后廚方向跌跌撞撞跑來個廚師,猶如救命稻草般一把將她拉住了:“楊、楊姐不好了!廚房、廚房冰柜……”楊媚一低頭,廚師煞白的臉在采光下半邊青半邊藍,全身抖得活像抽了風:“有個小偷鉆進冰柜去,凍凍凍,好像凍死了!”·楊媚站在打開的立地大冰柜前,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夜店的喧囂熱鬧仿佛隔得很遠,偌大的后廚里一片死寂。連通小巷垃圾箱的廚房后門半開著,穿堂風呼地吹過,就像死人的呼吸拂過活人的耳畔。小幫工、服務員和調酒師躲在后面,靜得連彼此兩腿打顫的聲音都聽得見。半晌調酒師要哭出來一般小聲問:“死、死死死……死了嗎?”一個二十來歲男生仰天倒地,面色青紫,雙眼圓睜,口鼻出血,赤裸的上半身掛著寒霜,還保持著臨死前兩條胳膊略微張開的姿勢。“……”楊媚胸口不斷起伏,半晌慢慢蹲下去,顫抖著手去探鼻息。突然她的手被人按住了。“??!”楊媚整個人驚跳起來,轉頭一看,卻只見是江停:“江江江哥!”江停一言不發,示意她后邊去。楊媚踉蹌退后半步,只見他半跪下身,抽出后廚乳膠手套戴上,先探了探男生的脖頸,再一翻眼皮,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小服務員登時跪地上了。楊媚也差點雙膝一軟,但她見過大陣仗,好歹穩住了:“這這,這他媽是怎么回事?哪個不長眼的小偷被人追著躲冰箱里去了,還是誰把他打死了缺德帶冒煙的往我們冰柜里扔?今兒廚房后門是不是又沒關,經理呢?!把老趙給我——”江停擋住了她,“報警吧?!?/br>楊媚當即被掐住脖子似的:“江哥,這……這不合適吧?!?/br>江?;杳赃@三年時間里她盡量減少跟警方打交道,甚至連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