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楊巾幗劫之地下城】(3)
3、夜探龐家莊 入夜,月明星稀。涼爽的晚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汴梁城內的燈火逐漸熄滅, 留下漆黑一團。只有勾欄坊的所在,依舊燈火輝煌,人馬流動,有如集市。 天波楊府之內,各位夫人太太的閨房也相繼熄了燈,整座府院都開始浸入沉 寂,唯有穆桂英的閨房內,依然亮著一盞火燭。 忽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穆桂英不由一愣,張口問道:「何人?」 「是我!」門外傳來的是柴郡主的聲音。 穆桂英急忙起身,將門打開,只見婆婆柴美容與兒子楊文廣站在門外?!高@ 么晚了,母親找兒媳所為何事?」 「今日城中大放河燈,我便帶了孫兒,去金水河畔觀賞了一會!」柴郡主道。 「有勞母親了!」穆桂英道,「無奈近日公務繁忙,桂英無法抽身?!?/br> 「倒也無妨!」柴郡主道,「只是現在已過戌時,桂英還在為治水之事擔憂 么?」她的目光掠過穆桂英的肩頭,看到了攤在桌桉上的一大摞文書。 穆桂英道:「兒媳為根治黃河水患,想要引水入淮,正在規劃開掘河道。這 些文書,皆是由先漢至今,無數能工巧匠修筑黃河水壩的圖紙和記錄。如能將其 通讀,也是造福天下蒼生!」 柴郡主笑道:「桂英可真是多才多藝,不僅武藝高強,行軍布陣樣樣精通, 連治水都在行!」 「母親見笑了!」穆桂英顯得有些羞澀。她從來不缺贊美的話,只是這話從 她婆婆的口中說出來,分量自然比其他人更重。 「我聽聞今日在龐家莊,你和包大人與那龐太師起了爭執,可有此事?」柴 郡主問道。 穆桂英點頭道:「另開河道,要從龐家的田地上經過,那太師自是不允,因 此有了爭執。但請母親放心,桂英今日畫好了圖紙,明日上朝,在天子面前爭辯, 想那天子定是為天下蒼生大計所慮,會同意兒媳的治水之策的?!?/br> 柴郡主叮囑道:「龐集此人生性多詐,又有當后妃的女兒撐腰,你還當小心 為是?!?/br> 穆桂英道:「兒媳記下了!時候已是不早了,煩請母親帶著吾兒文廣先去歇 息吧!」 「嗯!」柴郡主道,「桂英你也早些歇息,莫要累壞了身子?!?/br> 辭別了婆婆和兒子,穆桂英又將房門重新掩上,回到桉前。只見桉上攤著一 張巨大的圖紙,上面橫七豎八地畫著許多線條。引水入淮,不僅要考慮到沿途村 民的遷移,更要考慮到,掘開大壩,放水入淮的一瞬間,黃河之水不會決堤,更 不會因此沖垮京城。 穆桂英在心中早已定好了策略,成竹于胸,現在最擔憂的就是龐家莊的那塊 田地,該如何向天子奏明。一想到龐家莊,她便又想到了近日在黃河上出現的那 具女尸。明明已是死去多年的人,為什么又會浮尸河上?尸身之上,為何又會有 那么多不堪入目的酷刑痕跡?分明是有人看到了龐家莊的人拋尸河上,但她和包 大人去搜尋的時候,又瞧不出半點破綻? . (全拼). 記住發郵件到. /家.0m /家.оm /家.оm 哋阯發.оM 穆桂英忽然又想到了那莊子里陰森的氣氛,實在古怪?!肝疫@就去探他一探, 定要尋出這背后的真相!」穆桂英打定主意,便馬上褪去了綾羅,換上了一身夜 行衣,袖里藏了三柄飛刀,三支短箭,又背了一口單刀,將面蒙了,帶上飛虎爪, 趁著守院的家將不注意,翻身出了天波府。 汴梁城里,已是漆黑一片,只有遠處勾欄坊里,仍是人聲鼎沸。穆桂英怕被 在那里流連的紈绔子弟碰見,便繞開了御街,只摸著小路,往北面過了五丈河上 的青暉橋,到了封丘門下。 正如白天那城守所言,如今的汴梁城,一到了晚上便已戒嚴,城門緊閉,任 何人都進出不得。只是這區區城門,能難得倒千軍萬馬,卻難不倒穆桂英。穆桂 英剛剛卸任天下兵馬大元帥不久,對這汴梁開封自然了若指掌。她尋了一處低矮 的城垛,趁著守衛不注意,便摸出飛虎爪,勾在城頭,自己縋城而下。 出了汴梁,穆桂英便一路直往龐家莊而去。雖然沒有戰馬,但穆桂英自幼習 武,腳力自然異于常人,剛過亥時,便已到了那龐家莊的界石之下。 穆桂英抬眼望去,被夜色籠罩下的龐家莊,漆黑一片,那高聳的浮屠,更像 是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物,在黑暗中迎面向人撲來。 穆桂英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幾個起落,便到了莊子下。那莊門緊閉,門口連 守院的家將都沒有,整座莊子更是靜悄悄的,如墓地一般,絕無半點人氣。 穆桂英四下張望了一會,并沒見到什么人影,便取出飛虎爪,拋上院墻,蹭 蹭蹭幾下,便已躍到了墻頭。她伏在墻頭,往莊內望去,卻見莊內更如外面所見 一般,一片死寂。 在確認了沒有危險之后,穆桂英身輕如燕,落到了院子之內?!负蒙婀?, 這莊子根本不像有人居??!」穆桂英這才意識到,這龐家莊給她的異樣感來自哪 里。雖然她也說不清道不明,但有人居住的莊子和沒人居住的莊子,完全就是兩 種不同的氛圍。 穆桂英沿著莊子走了一圈,依然和白天一樣,并無什么異常,只是在晚上看 來,這莊子更加陰森。她特意留心了一下每一個廂房,卻發現這些廂房之內,全 無家丁居住。 「偌大個莊子,竟無人居住,空置于此,絕不是只為了安放龐黑虎的骸骨!」 即便是陵園,也是有守陵人的,但這里卻連鬼影都尋不到半個。 「不如再去那浮屠里瞧瞧!」穆桂英將莊子又看了一遍后,便朝著那浮屠飛 掠過去。雖然她已確信,莊內無人居住,但依然十分小心。 黑夜中的浮屠,像一頭怪獸,在俯視著穆桂英。雖然她已盡量匿行,但塔頂 要是有人,還是能將她的行蹤盡收眼底。好在浮屠四周,是一片矮樹叢,穆桂英 隱身于樹叢之間,往那浮屠望去。 那高塔的鐵門,此時竟然大開著,里面有一盞鬼火,若隱若現低照亮了龐黑 虎的墳墓,顯得十分詭異。在鐵門外,有兩名府兵,持著長槍,守衛在那里。 終于看到了人影。穆桂英感覺自己好像剛從地府回到人間一般,但此時她依 然不敢大意,畢竟這府兵隨時都有可能將她拿下。透出斑駁的樹叢枝葉,好在今 夜月明,月光如銀紗一般灑了下來。在月光下,心細如發的穆桂英看到半空中有 幾縷像纖維一般的銀絲的反光。 「好是兇險!」穆桂英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發現得早,要不然早已暴露了行 蹤。在她細看之下,那銀絲像蛛網一般,縱橫交錯地布在空中,若不是心細,早 已觸動了機關。 . (全拼). 記住發郵件到. /家.0m /家.оm /家.оm 哋阯發.оM 穆桂英將手一揚,兩道銀光從袖子里射了出來,一左一右,直取那兩名府兵 的要害。那兩名府兵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甚至來不及張口慘叫,已被穆桂英 的飛刀射死。 穆桂英小心翼翼地穿過那蛛網般的機關陣,到了塔下。她將兩具尸體拖入草 叢之中藏好,又返身進入了浮屠之內。 那浮屠正中,是那龐黑虎的一杯土墳,沖著門口的,正是那塊墓碑。這時, 穆桂英才看清,在四個角落里,各安放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面 朝中間,像是守衛著墳墓。 穆桂英害怕塔內仍暗藏著機關,便伸出右腳,輕輕低踏了進去。但縱使她千 般小心,萬般謹慎,還是中了浮屠內的機關。只聽她右腳剛剛踩上去的那塊地板, 忽然「咔擦」一聲,往下沉了半寸。 「不好!」渾身緊張得猶如斗獸一般的穆桂英,急忙一個翻身,往后退去。 只見那四大神獸的肚子里,也同時響起了「咔擦、咔擦」的聲音,從它們的眼里、 鼻子里、嘴里一下子射出無數短箭,一下子整個浮屠之內,如同下起了一場箭雨。 也幸虧穆桂英身手敏捷,及時退出塔內,要不然早已被射成了刺猬。 那箭雨足足持續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停了下來。那神獸的肚子里,依然「咔 擦咔擦」地響個不停??礃幼?,是安裝在機關內的箭囊里,短箭已經射馨。 穆桂英仍舊害怕塔內還有其他機關,便掏出了飛虎爪,往那墳墓上的天花一 拋。那浮屠上下七層,每層摸約兩丈高,每一層之間,都是石板隔開,只有一條 狹窄的樓梯,通往上層。那飛虎爪尖銳的爪子,頓時嵌入二層的石板內,穆桂英 順勢將手臂一收,整個身子便蕩了過去,一直蕩到了墳墓之上。 穆桂英人在空中,無處借力,因此愈發小心,先是環顧了四周,確認沒有啟 動任何機關后,便將身子放了下來。但是當她的腳尖剛剛碰到墳墓頂部時,忽然 四邊響起了許多風鈴聲。這風鈴聲似乎來自墻體之內,又似乎來自于地下,到處 響個不停,根本無法阻止。 「呀!不好!」穆桂英后悔不迭,想不到這墳墓之上,竟如蠶蛹一般,裹了 厚厚的一層銀絲,只要觸動了其中一根,便能觸發警報。盡管她已是慎之又慎, 但還是防不及防,暴露了行蹤。 「什么人!」忽然,上層傳來一聲厲吼。緊接著,聽到騰騰騰地響起了許多 腳步聲,好像塔上無數人正在往上沖來。 穆桂英一不做,二不休,收了飛虎爪,腳踏實地,拔出單刀,一個箭步躍了 上去。她盡管武藝再怎么精湛,畢竟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又是在這是非之地, 心下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取勝。因此見到那樓梯狹窄,便想以攻為守,將對方堵 在樓梯口,不讓他們排開陣勢。 但是還沒等穆桂英沖到樓梯口,迎面已是三支強弩射了過來。穆桂英急忙凌 空一個翻身,避過弩箭。 當她剛剛在地上站穩的時候,又是三支弩箭射了過來。 穆桂英眼看剛剛落地,重心不穩,無法躲避。只見她左手一揚,袖里三支短 箭已射了出去?!府敭敭?!」三聲,短箭正好撞到弩箭,將它們全部碰落在地。 這兩次交鋒,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樓梯口早已下來四五名結實的壯漢。 他們手里皆使著大刀,朝著穆桂英砍了過來。 穆桂英忽然一矮身,避開迎面噼來了幾把大刀,手中的單刀已施展起來。只 見一道銀光閃過,那些大漢幾乎同時大叫一聲,丟了冰刃,躺在地上呼天喊地。 穆桂英的刀早已砍斷了他們的脛骨。 「好身手!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夜闖龐家莊!」樓梯上又下來一名漢子, 此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身高丈余,手持一對銅錘。 穆桂英認得此人,正是羽林軍總兵李飛熊。如今朝中羽林軍已皆歸龐太師掌 控,身為總兵的李飛熊自然早已被他收買。只是現在穆桂英蒙著面,李飛熊自然 認不出她。 . (全拼). 記住發郵件到. /家.0m /家.оm /家.оm 哋阯發.оM 穆桂英記得,此人乃是當朝名將,曾在北疆作戰,勇勐無敵,因戰功遷為羽 林軍總兵,武藝自然不可小覷。在與呼家將的作戰中,也讓呼家吃了不少苦頭。 穆桂英不敢大意,手握單刀準備迎敵。她慶幸自己出門時,帶的兵器是一把短刀, 要不然,只要她一出手,對方定然認出了她的身份。 「快報上名來!」李飛熊沙場宿將,有著通名報姓的習慣。 穆桂英不敢開口,因為只要她一開口,對方便能聽出是一個女人。當今世上, 又有多少女子,能像她這樣,身懷絕技。 李飛熊見她不說話,徹底被惹惱了,雙腳一蹬,飛身躍了起來,手中的兩個 銅錘高舉過頭頂,一齊朝著穆桂英砸了下來。 只見穆桂英雙腳往地上一踮,身子早已往后飛退出去。待她剛剛飛離,身子 還在半空,那對銅錘便落了下來,轟的一聲砸在了她剛剛站立的地方,打出一個 坑來。 李飛熊見一擊不成,又往前搶上一步,手中的銅錘又砸了下來。 穆桂英甫一落地,卻見一對銅錘又是迎面呼嘯而至。急忙將身一矮,收起雙 腿,待銅錘砸下之時,千鈞一發,忽然腳上頭下,整個身體如蚱蜢一般彈了起來。 雙腳結結實實地踢中了李飛熊的下巴,將他整個人都踢了出去。 那李飛熊身子往后一仰,背部著地,轟的一聲摔了下去。 這時,樓梯口又下來一個漢子,手持鐵槍,二話不說,便朝著穆桂英刺了過 來。 穆桂英只撇了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御林軍副總兵周國用。此人出身于西域 疆場,同樣是因功累遷,成了羽林軍的第二號人物。最主要的是,他曾是楊宗保 和穆桂英的副將。因此人專好酒色,行事殘暴,在穆桂英十二寡婦征西時,將他 痛責五十軍棍。他便懷恨在心,投奔到龐集帳下去了。他能升任羽林軍副總兵, 也是全靠龐太師的提拔。 穆桂英也深知此人武藝,急忙用單刀架開來槍,反手一刀回敬過去。 也正因周國用的出現,救下了李飛熊的一條命。此時李飛熊驚魂未定,從地 上站了起來,也拿雙錘,加入了戰圈。 當世京城兩大名將,合戰穆桂英,竟一連戰了三十余合,也未見勝負。但盡 管如此,穆桂英心下還是有些虛了起來,從塔上不斷的有龐家的府兵殺下來,她 不僅要應對兩名總兵的兵器,還要提防從四周府兵手里刺來的暗箭。 「敵眾我寡,若是照這樣打下去,定然討不得半點便宜。今日行蹤已敗,不 如且先撤出,來日再做計較!」穆桂英村道。想到這里,便忽然一揚手臂,將僅 剩的最后一柄飛刀射了出去。 那李飛熊見暗器朝著自己直射過來,急忙拿銅錘一擋。 穆桂英便覷了這個空子,向著周國用刷刷刷連敬三刀。那周國用雖然武藝不 差,但若要與穆桂英相比,還差一些火候,因此在三刀之下,連連后退。 穆桂英也不追殺上去,忽然返身,砍翻了兩名府兵,沖出重圍,往莊外逃去。 「快追!莫要讓他跑了!」李飛熊大怒,帶著府兵追趕上來。周國用也不甘 示弱,提起長槍直追。 原先死氣沉沉的龐家莊里,一下子竟憑空多出了許多府兵,無論穆桂英殺到 哪里,哪里便有人在堵截她?!高@真是怪事,區區一座浮屠塔,怎容得下那么多 府兵?難道這些府兵,都是從地下鉆出來的不成?」穆桂英到處沖突,只覺得盡 是殺不完的人。那單刀已被她砍得都是缺口,雙臂發酸,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捉刺客!」莊園里到處有人在喊。 穆桂英怕自己陷入重圍,無法沖突出去。便一咬牙,徑直往莊門掠去。 那些府兵哪里能料到,穆桂英竟敢從大門沖殺出去,猝不及防。那些守著大 門的府兵,還沒明白過來,已被穆桂英幾刀砍翻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穆桂英手起刀落,砍斷了門栓,推開莊門,一頭扎入夜色 之中。 「追!快追!」李飛熊與周國用二人,依然不屈不撓,帶人追了出來。 穆桂英一邊跑,一邊回頭望去,只見整個龐家莊燈火通明,方才有如死了一 般的莊園,這時一下子又活了過來。而那些追趕她的人,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后, 看樣子還不到幾十步距離。忽然,她聽到了一陣馬蹄聲,正迅速向她趨近。 「不好!對方有馬!」穆桂英無論腳力勁再怎么好,也是跑不過馬兒的四條 腿的。 「還得尋個地方先躲起來!」穆桂英放眼望去,此處直去汴梁城,盡是一片 泥沙平原。黃河歷年泛濫,黃沙沖到陸上,掩埋了城市,也抬升了地面的高度, 那些丘陵、山岡也都一齊被埋在下面。若是在白天,一眼望盡,根本沒有躲藏的 地方。 忽然,穆桂英見到路邊有一個大坑,坑深丈余,四周盡是枝葉?!覆蝗缭诖?/br> 處先避他一避,料追兵定不會發現的?!瓜氲酱颂?,穆桂英便弓腰躲入了坑中。 不一會兒,只聽人馬鼎沸,李飛熊與周國用二人帶頭,前前后后約有百余人, 在官道上飛馳而過。 穆桂英凝神屏息,待他們全部追過,才直起身來。忽然,她只覺得腳下一空, 整個人便直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