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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br> 內侍賠著笑,給皇后搬來一把椅子?;屎蟮却陂g,他先后幾次進到御書房,悄聲告知服侍在皇帝身側的劉允。 到了今時今日,劉允已經料定景家的下場,對那位他本就滿腹牢sao的皇后,便沒有了慣有的做樣子的恭敬禮遇,想著還是先讓皇上心平氣和地批閱奏折為好,皇后若等得起,只管等著。 皇后并沒落座,一直站在殿門外,時不時緩緩地來回踱步。 天氣分外陰冷,天空灰蒙蒙的,日頭被烏云遮住,凜冽的風一陣猛過一陣。 捧著的小手爐的那點兒熱度,根本敵不過這樣的天氣,不消多久,就覺得渾身發冷。 可她只能等著。 夜幕降臨時,皇帝放下朱筆,伸了個懶腰,“傳膳?!?/br> 劉允稱是,吩咐下去之后,道:“皇上,皇后娘娘一直在外面等著?!?/br> 皇帝挑了挑眉,“等朕用膳之后再叫她進來?!?/br> “是?!?/br> 皇后站在夜間的寒風之中,看著宮女、太監捧著美味佳肴魚貫而入、退出。 她凄然一笑,心里明白,這一次,皇帝是下定決心針對景家。不然的話,他不會當著這么多宮人的面兒給她難堪。 幾年了,竟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她說不清,甚至于,是否與他有過舉案齊眉的時日,都不記得了。太多的爭執、對峙,太久的相敬如冰,早已讓她從心底開始厭煩這個男人。 沒錯,雖然他是九五之尊,她如今看到、想起,只有厭煩。 她想通過他得到的,只剩了無上的榮華。 他從沒給過她溫和、耐心,卻想要她對他溫柔、順從。 他對她和娘家,從無半點感激之情。這么久了,她和娘家難道就沒做過對他有益的事么?從來都是,一次的錯,就能抹殺過往所有的對。 知道景家與首輔過從甚密之后,他險些跳腳,不想讓首輔和岳父分權。那倒是奇了,不論怎樣的帝王,都不可能做到事事親力親為,朝堂之中必然有一兩個權傾天下的重臣——權益不給景家、楊家,要給誰? 總是說,楊家、景家一再瞞著他玩弄權術、營私舞弊。這說辭就更奇怪了。有不善玩弄權術的重臣么?有真正的獨善其身的官員么?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看不上她,瞧不起景家。 皇帝用過晚膳,宴席撤下,劉允出來請皇后入內。 皇后冷得厲害,進門時腳步緩慢,儀態有些僵硬。 皇帝換了身玄色深衣,盤膝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手里一盞濃茶,待她行禮后,也不說話。 自寒冷的環境走進暖如春日的室內,身體反倒有些受不住,若不是強忍著,定要簌簌發抖。 緩了一陣子,皇后欠身道:“皇上,臣妾聽說親人昨日進京,心里很是掛念,也真的太久沒見過他們了。為此,想求一道恩旨,與親人團聚一時半刻?!?/br> 皇帝閑閑地問:“既然這樣舍不下親人,你又何苦嫁入帝王家?” 一張嘴就沒人話?;屎笳局鄙硇?,對上他笑微微的面容,“皇上這樣說,便有些強詞奪理了吧?終身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臣妾嫁入皇室,是先帝賜婚?!?/br> 皇帝從容地道:“既然已經嫁入帝王家,便該知道,與親人數年不見一面,都屬尋常事?!?/br> “臣妾明白。親人若遠在幾千里之外,臣妾自是不敢奢望,眼下他們已經進京,焉能不盼著團圓?” 皇帝呷了一口茶,把茶盞放到黑漆雕花小幾上,取下這幾年每日戴在腕上的佛珠,輕輕攆動,“你在外等了那么久,見到朕,求的是與親人團圓。說實話,朕沒料到?!闭Z畢,望向她,目光含著不容忽視的輕蔑。 皇后咬了咬唇,“那么,臣妾該求的是什么?” “求朕給你父親一條生路,更為妥當?!被实鄄[了瞇眼睛,“你看,你一向是這樣,愚蠢、遲鈍而不自知,總是自說自話?!?/br> 站在不遠處的劉允聽了,后退小半步,頭垂得更低。這種話,他其實不該聽到,偏生皇帝近來真是豁出去了,不定何時就讓他一個下人聽到這種話。 皇帝留意到劉允的反應,輕輕一笑,“劉允,你下去吧。朕與皇后說說體己話?!?/br> 劉允如蒙大赦,稱是退出。 單獨相對,皇后懶得再維持給宮人看的場面功夫,目光沉沉地望著皇帝:“家父怎樣了?” 皇帝語氣松散:“沒怎樣。只是讓錦衣衛好生照顧他,省得他什么人都見,什么話都說,什么地方都去?!?/br> 皇后追問:“因何而起?” 皇帝也沒瞞她,把景鴻翼辭官的事情告訴了她。 父親和楊閣老要辭官,而他居然答應了。起初,皇后望著他的眼神,是匪夷所思。 皇帝笑了笑,“若他沒有滔天的罪行,致仕離京之前,你可以去見見親人。若他自恃皇親國戚為所欲為,我不會心慈手軟,至多是通融你去天牢送他上路?!?/br> “……”皇后踉蹌著后退兩步,手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 “景鴻翼不似楊閣老?!被实鄣?,“楊閣老再怎樣,不論出于什么緣故,利國利民的事情沒少辦,門生親戚不給他長臉,也不是他有意縱容的。他的可恨之處,不外乎是在內閣的日子久了,過于貪戀權勢,因此倒是做了不少糊涂事?!?/br> “你,心意已決?”皇后輕聲問他。 皇帝揚了揚眉,“不然呢?我總不至于閑的編排這種事?!?/br> 皇后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也好。那我呢?你何時廢后?” “這是最無關緊要的事?!彼f。 “這樣說就不對了?!被屎竽曋?,唇畔居然逸出了柔美的笑容,心頭的厭煩嫌棄則到了眼底,“不再做你的皇后,偶爾真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以往為著娘家,為了想與尋常女子一樣生兒育女,忍一忍也罷了。到了如今這地步,你不如讓我早日解脫?!?/br> 皇帝沒忽略她的眼神,以往也早就見過很多次了,并不在意,輕笑道:“求人不如求己。這句話都沒聽說過?” “……”他已不再是當初會與她爭吵很久的少年了,如今的他口才了得,說出的話像刀子,專門往人心口上捅。 “請我廢后的奏疏,你不會寫。自行落發、自戕的事,我料你也不敢做?!?/br> 他說的對,她不會主動請他廢后——那根本是自取其辱的無用功;而落發、自戕是大罪,會將親人連累得更慘。 “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被屎笱劾镉辛撕抟?,“對一個弱女子都能這般折辱!” “這是你自己欠下的賬?!被实圩凶屑毤毜乜粗?,語氣涼涼的,“我就算是再治家不嚴,你也不該變成現在這個樣子?!?/br> “我欠了誰的賬?我現在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