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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上大早朝之前, 跟我提了一嘴, 讓我知會外院管事, 照你的意思安排名儒的衣食起居?!闭Z畢,蹙了蹙眉。當時程清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氣得她。 “那就好?!背淘儚难诀呤掷锝舆^冰糖燕窩,放到母親手邊。 程夫人笑了,拿起羹匙,問:“是哪一位名儒?不知道我聽說過沒有?!?/br> 程詢和聲道:“京城有位姓葉的女先生,您聽說過吧?” “聽說過?!背谭蛉祟h首,“最早,葉先生在楊閣老家中坐館,教導他的掌上明珠。學識淵博,只是脾性有些古怪,只教合眼緣的閨秀。眼下在哪家呢?沒留意?!碧峒暗臈铋w老,是當今首輔。停一停,她問,“瞧你這意思,請來的名儒,是不是與葉先生有些淵源?” 眼下,葉先生就在城南廖家,指點怡君和她長姐的學問。程詢笑著頷首,“正是。將要來家中的名儒,是葉先生的授業恩師姜道成?!?/br> “是嗎?”程夫人面露驚喜,“想當年,姜先生可是名動四方的人物?!庇謬K嘖稱奇,“倒是想不通了,你與他素昧平生,怎么能請動他的?” 程詢笑出來,“他名動四方的長處是學識,短處是好賭?!?/br> 程夫人忍著笑猜測:“你是不是跟人家打賭了?” 程詢嗯了一聲,“姜先生所在之地,離京城不遠。前兩日,我讓程福替我走了一趟,與他打了個賭,他輸了?!?/br> 程夫人笑出聲,“你這孩子。說你什么好?” 程詢心下汗顏。要不是為著盡快與怡君名正言順地產生交集,他才不會跟她師傅的師傅打賭——重生的好處,是能仗著絕佳的記憶跟人唱未卜先知的戲,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程夫人拍拍他的肩,“前幾日害我擔心你跟我鬧脾氣,是不是擔心賭輸了的緣故?”身為母親,凡事都會不自主地跟孩子聯系起來。 “的確?!背淘冺槃輵?。若是可以,除了父親,他并不想在任何人眼里發生顯著的變化。 程夫人松了一口氣,那點兒心結打開來,“日后啊,不論什么事,都及時知會我。我總是向著你的?!?/br> “我知道?!蹦赣H遇到大事,固然會不分對錯地站在父親那邊,但在平時,一向順著、護著、寵著他。 “快吃飯,多吃些。等會兒還要出門呢?!背谭蛉硕诘?,“接到姜先生,千萬別失禮于人?!?/br> 程詢笑著稱是,喝了一口八寶粥,道:“姜先生過來之后,葉先生應該也要來程府,師徒兩個一起收幾個學生。娘,這事兒您可別反對。葉先生的書畫功底,不輸當世名家,我想讓她點撥一二?!?/br> “不耽誤功課就行?!背谭蛉诵Φ?,“明年二月便是會試,老爺對你寄望頗高,你是知道的。我曉得你天賦異稟,并不擔心,平日別讓老爺覺得你不務正業就行?!?/br> 長子十二歲那年,便想下場參加鄉試,怎奈那年正月里,程家二老爺病故。過三年,她遠在外地的兄長病重,在鄉試之際命懸一線,程詢陪著她回了娘家。后來,她兄長轉危為安,考試的時間已過。便這樣,長子拖到今年才考取功名。 程詢欣然點頭,“那是自然,我曉得輕重?!?/br>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對程府而言,不過是多兩個教書先生,權當多了兩個門客就行。但是,對于葉先生和兩個學生,便不是這么簡單了。 這日,葉先生坐在城南廖家內宅的學堂,沒如常授課,把姐妹兩個喚到跟前,溫聲道:“我師承于姜先生,敬他如父。這幾年,老人家小病小災不斷。我總想著到他跟前盡一份孝心,他不允,是曉得我十分愛重你們姐妹兩個,你們又正是好學的光景,要我有始有終,不耽誤你們才好。我請他來京城,他懶得走動。 “這次,也不知程解元如何說動了他,他已進京,日后要在程府坐館,打算收幾個天資聰穎的孩子,悉心點撥。 “而且,要我也去程府,幫襯著他?!?/br> 廖碧君和廖怡君聽了,俱是神色忐忑,異口同聲:“先生,您不要我們了嗎?” 葉先生失笑,“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什么叫不要你們了?” 廖怡君抿一抿唇,走到葉先生跟前,“您都要去程府幫襯姜先生了,我們還能怎么想?姜先生眼光那么高,我們就是有心,大抵也沒有入他眼的資質?!?/br> “是啊?!绷伪叹c頭附和。 “聽聽,這叫什么話?”葉先生笑意更濃,“我看中的學生,資質興許比師父看中的還好。不準妄自菲薄?!?/br> 廖怡君欣喜笑道:“您的意思是——” “師父的意思是,我到程府之后,也能繼續指點你們的功課。只是,”葉先生歉然道,“需得你們辛苦一些,每日前去程府專設的學堂。都是嬌貴的大小姐,我真不敢讓你們每日奔波。更何況,雖說如今世風開化,你們長輩的心思,我卻拿不準……” “不會不同意的?!绷吴龜y了葉先生的手臂,巧笑嫣然,“jiejie的字、我的畫剛有起色,決不能半途而廢。自程解元高中之后,爹爹時時提及,稱贊有加,料想著不會反對我們到程府繼續受您點撥?!?/br> “這話不假?!绷伪叹沧叩饺~先生身側,笑道,“只是換個求學的地方而已,何來奔波之說?我聽著您也不想扔下我們兩個,那么,今日我們就告知爹娘。只要您在那邊不為難,什么都好說?!?/br> “如此最好?!比~先生溫然笑道,“等會兒我就去跟大太太辭行。大老爺和大太太是否同意,你們及時告知于我。退一萬步講,他們不同意的話,你們也別灰心,大不了,我在程府蒙混一段日子,找個由頭回來?!?/br> 師父實心實意地想繼續教導,學生實心實意地要繼續學,對于眼下情形,退路自是不難尋到。 說定之后,葉先生離開學堂,去見廖大太太。 姐妹兩個回房時,說起程詢居然請得動姜先生一事。 廖碧君道:“到底是高中解元的人物,不論因何而起,足見姜先生對他的賞識?!?/br> 廖怡君則揚了揚眉,“姜先生來京,是應程詢之邀,要葉先生去程府幫襯,鬧不好也是程詢的意思。仔細琢磨一番,我怎么覺著這位解元行事過于霸道呢?”好端端的,自家恩師要被人拎到別處,叫個什么事兒? 當夜,父子二人敘談至子時。程詢告退的時候,程清遠看著他,眼神復雜至極。 程詢說了幾件他已經或打算做出的不可外宣的舉措,還說起年節之前天子對一些官員的升遷、貶職。問如何得知的,只說有神靈每夜托夢給他,便讓他有了預知未來的本事。 神靈托夢?打小就不信神佛只信人定勝天的孩子,怎么樣的神靈愿意搭理他? ——明知是敷衍之辭,苦于沒法子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