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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大好人,大忠臣。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對燕凜宣泄她的憤怒。然而,呆呆看著閉目不動的容謙,她卻又不能不恨。聽著安無忌一點點講述舊事,她卻又不能不難過。不值得。就算這個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為他這樣吃苦地吧!她低垂著頭,看著容謙,只看著容謙。胸中的種種傷心,不舍,憤怒……無處可去,只緩緩化作了她口中的舊事。她說起那風雨之后地相遇,說起那個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無可戀地她。她說起那小小茅舍中,他與她如何相依為命。說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著覺,卻還是中氣十足地罵她,笑她,教導她。那些遠去地歲月,如水一般在她的敘述中重演。那些苦難而寂寞地日子,他一動不能動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護照料著他。如何看著他殘缺而痛楚的身體,如何聽著他輕松從容的笑語,他的聊天止痛法,罵人止痛法,他一邊疼得全身冒冷汗,一邊教她識字,教她認草藥,教她和村人相罵對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強……她一邊說,一邊落淚,最終哽咽得語不成聲:“可是,當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會笑,他也會一直看著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她說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容大哥,沒有你的眼睛看著我,沒有你的聲音教導我,卻要我怎么再能繼續眼睜睜看著你的苦難?開始她說的時候,燕凜默默傾聽,眼神悲愴莫名,因為過于激動,偏又要強忍激動,臉部的肌rou都在隱約地抽動著。那些點點滴滴,那些苦難折磨,那些笑語從容,那些灑脫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他派人查過當年的一切。自以為了解了當初容謙曾傷重臥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會真的會了解?那些事不關己的村人。隨口幾句解說,無非就是那個人傷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帶過去了。其間冷暖凄苦,其間炎涼艱難,也只有一直守著他,護著他地這個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記得。可笑的是,他卻一直自以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還一直自以為自己很清楚。是他疏忽了,還是他其實從來沒有真的用過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斷。他所有地思量,所有的計較,無非是容謙待他有所保留。無非是容謙一直有很多事瞞著他,無非是容謙那樣飄忽得讓人沒有安全感,卻從來。從來沒有真正睜開眼,看過事實地真相……一切就在眼前??墒撬麉s看不到。他看不到?青姑一聲聲哭,一聲聲問。卻是不能問天,不能問地,不能問那個高貴的皇帝,也不能問她不會回話的容大哥我,你卻不能和我說話……”“青姑娘,你別急,容相的身體這幾年損傷太嚴重,所以傷勢雖與當年一樣,他卻比當年虛弱太多,可能是要暈幾天地,不管怎么傷,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還是會滿不在乎地笑,還是會和你開玩笑,不以為然地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一定是這樣的……”安無忌驚異地看向燕凜,想不到這個時候,皇帝居然會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語氣還這樣盡力溫柔。說到最后時,他甚至還努力地想讓唇角往上勾一下,似乎想要用一點些微的笑意來緩和這悲傷的氣氛。然而,那雙眼睛里,那無窮無盡的悲痛絕望卻又分明在瘋狂地呼嘯著,幾乎要溢出來吞沒整個世界。安無忌身為密諜首領,見多世間陰冷丑惡出賣背叛,此刻卻也覺徹骨生寒,竟不欲正視。他咬著牙移開眼眸,卻看見容謙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邊痛哭不止。心里莫名地煩怒起來,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會不明白,青姑不會追問,他卻終于是忍不??!“陛下行獵,難道不帶護衛的嗎?何至于要容相親自出手?”那一縷強擠出來的笑紋僵在燕凜的唇邊,然后慢慢擴大,燕凜慢慢慘笑出聲,他極慢極慢地搖頭:“都是我地錯,我……”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地上跪著的幾個太醫忽得臉色慘變,抬起頭來,驚惶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良久,燕凜慢慢放下手,臉上竟然空茫茫沒有表情,語氣也非常平靜:“容相暈迷前,已經指點了朕向何人求救。特使朕也已經派了出去,很快就會有最好的神醫進宮來,你們不用著急?!?/br>他回頭再看看青姑,語氣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宮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宮人就是?!?/br>青姑怔怔望著容謙,不抬頭,不答話,甚至她到底有沒有聽到燕凜地話,旁人也說不清。燕凜也不以為意,又對安無忌道:“朕知到你與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沒別的親友仗恃,許你每日可以宮中停留一個時辰,多陪陪他們?!?/br>以安無忌身為男子,且官職較低地身份,能有這樣地待遇,實在是大大地破例。安無忌當即應聲稱謝。燕凜也不答他,只是聲音輕而飄忽地說:“你們守著容相吧,我……朕……還有很多事……先走了……”他向前走出兩步,忽得遲疑,回了身,深深望著容謙,猶豫了一會,輕輕伸手,那樣小心地想要碰觸他,指尖卻在觸到容謙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斷然垂下手,轉身大步離開。他就這樣漠然地從安無忌身旁行過,那一刻,他的臉上,無喜無悲,連傷痛悲苦都看不見了。安無忌怔怔看著他這樣看似毫無留戀地大踏步離開寢宮,卻在邁過門坎時,腳下一,跌了下去。清華宮內外到處都是服侍地宮人,人人動作靈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骸氨菹滦?/br>燕凜不答話,只隨意將那人推開,徑向前走。那剛才扶著燕凜的手免他跌倒的宮人,先是一怔,后是恭敬地垂頭,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聲喊:“血……陛下……”然而,燕凜沒有停步,沒有回頭。幾個太醫相顧失色,最后毅然地追了出去。安無忌深深皺眉,想著剛才燕凜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一口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