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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重責不寬,然而事后輕輕說一句:“下一次,別再讓我失望?!北憧山腥丝黄鹗?,絕不再犯。她還知道,他是個武林高手。他喜歡在月下舞劍。而她,即使不懂武,也會因那明月下燦爛的光華。飛躍的身姿而不忍轉動目光。她甚至見過,他和下屬交手。或者,那不叫交手。而叫指點。印象中,好象從沒有過誰能在他手上撐過半柱香的時間,然而即使被他打得慘不忍睹,仍是一件激奮的快事。他每一次擊敗了對手,便會就下屬的武功做出指點,雖然大多只是寥寥數語,并不著意。卻總能讓別人露出震動驚喜的表情,連失敗的落寞也一掃而空。有時,對武功好手他會微笑說:“怪不得他們幾個服你,果真好身手?!奔词故菙〗o了他,聽到這樣的評語,也會感到光榮。有時,對于落敗太快功力稍淺的年輕下屬,他會欣然說:“這么年輕剛出師不久,就能接我三招,真個不易,這樣靈活聰明,你師父以前常??淠惆??”常常一句話,便可以叫一個本來沮喪的少年。呵呵傻笑全身都生起力量來。然而,他這樣能干,這樣能得到下屬的忠心,她卻知道,他的日子并不好過。即使是在少數來這里與她共度的日子里,他也并不悠閑。有多少次半夜被傳訊的人叫醒,有多少回,看到有人滿頭大汗滿臉驚慌地沖進來。有多少次,看到別人喘息而顫抖著把那些文書遞到他的手中,有多少回,聽到有人失控地問:“怎么辦?”她知道,他似乎有很多難題,很多難關,很多壓力。然而,每一次,他總是淡淡應付,總是隨便三言兩語,幾個眼神,就能讓那些驚慌失措的部下重又鎮定下來。然而,她知道,他不是神。所以,他會徹夜地翻閱文書,他會整夜地思考批示,他會被半夜從她的身邊叫起來,上馬去奔馳千百里,然后在數日后,帶一身鮮血和風塵回來。那樣地忙碌,那樣地奔波,那樣地cao勞,那樣幾乎沒有寧日。他總說,我閑時會來看看你。然而,如果在她身邊時都還只是閑時,那么忙時到底是什么樣子,她幾乎不能想象。他已經不年輕了,然后,男人是不怕老的吧?所以風刀霜劍刻過的眉和眼,才有一種叫人心折的成熟和滄桑。他還能拼,他還能打,他幾乎還能應付一切難關,只除了,他難以安眠。他睡眠即少且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醒過來?;蛘哒f,在和她在一起時,他幾乎從來不曾睡過。每一次床娣溫存之后,她總是在他之前就睡著了,而每一個夜半驚醒的時刻,他幾乎從來都是清醒地。也曾勸過他,多睡一會,多休息一些。他只是淡淡笑答,我素來睡得少,習慣了。也曾尋了那安神寧氣助眠的藥來,細細地說了,小心的奉上。而他只是呆了一呆,然后接過來,眉也不皺一下地喝下去,然后笑笑,輕輕說:“喝藥沒用的,我不過是睡不著,也不礙著什么,我的身子你不用cao心了?!?/br>他總是極有精神的,從來不顯出疲態來,即使是一夜又一夜地睡不著,即使是一樁又一樁的事壓下來,他也依舊好象不會累,不會倦一般。然而,她知道,他不是鐵打的身子。她知道,就算是真正武功絕世的人物,也經不起那樣長長久久的不眠不休。他從來不累,他從來安然自若地面對一切,可是她卻總覺得,他就象一根兩頭都在燃燒地蠟燭,終有一日,會把自己給燒得盡了。后來,那一天,他真的病了。小樓傳說第五部魔主篇下卷第一百一十一章那夜煙華章節字數:3462更新時間:08-07-3010:48那日他難得閑逸,帶了她去湖上泛舟。還記得江上風清日朗,還記得來往漁舟穿梭,看那江景,享那微風,他笨手笨腳學漁娘撒網,險險掉入水中,卻跌入他的懷中,他信手揮灑間,就象憑空有無形的手擒捉,把那活蹦亂跳的魚兒送到她手里,害得他又驚又慌且喜且笑。那一日,他們竟從午后一直游玩到了日暮時分。夕陽之下,遠山近水,美得直可入畫圖,那些漁歌唱晚,蘆葦蕩舟,總可悄悄激起她那被蒼涼世態漸漸冰冷的心湖。縱然只是應酬,只是盡責,只是想要盡量活得好,那樣的夕陽微風下,心中總還是有些溫柔之意,感恩之情的。悄悄偎入他的懷抱,低聲地說著極親極近極甜美的話,望著那落日下越發看不盡的重重蘆葦,那些瘋狂的念頭,美麗的情懷,連她都不敢相信,還會從自己這么一顆殘破的心中冒出來。然而,那一刻,他的身體是僵硬的。那個永遠從容而平淡,對任何事似乎都可以不溫不火,安然接受,安然處置的人,僵木著身體,僵木著聲音,回應她的萬千溫柔:“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那是他第一次說“不舒服?!?/br>那個一夜夜不眠,臉色也不改一下的人,那個一重重擔子壓下來,眉毛也不會動一下的人。有的時候,他簡直以為,他就算被人千刀萬剮,就算是五臟六腑被焚做飛灰,他的眼神也不會有一絲變化。然而,那一刻,他的神情終于有了疲憊,他的目光終于沉重起來。他的聲音終于僵木了。他終于會說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生命中,都必然會說的話。“我有些不舒服?!?/br>初時,他以為只是托詞,他的不適,他的不快,他的推拒,必是另有隱情。然而,回家之后,他就真的病了。身體軟弱無力,額頭燒得發燙,眼中全是血絲。他的病勢來如山倒。然而,他是一個極安靜的病人。就算是普通人可以發熱致死的病勢,他也安靜得從頭到尾,不曾有過一聲囈語。他極力地保持著清醒,卻告訴她要遠離她。若他病得再重些,就遠遠躲開她。他的本能不會允許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身邊有其他人隨時出沒走動。她若在他身旁,他會殺了她。他說話的時候,仍然清醒。語氣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