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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女:“……”蕭見深便將目光投向那高臺之處,此時歌舞班子里的所有人都還留在原地。他的視線自每一個人的面上掃過,注視著他們或閃躲或緊張的面孔,然后,他停留在了其中一個人的臉上。那是一位樂師。他手持竹簫,穿著一身仿佛漿洗得褪了色的天藍衣袍,他的面容只能算是清秀,眼角還有幾縷上年紀之人所獨有的魚尾紋。但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就算特意偽裝過了,也在一群人中顯得額外的不同。這乃是內力精深之人所獨有的表現。蕭見深的目光長久地在對方身上停留,他身旁的人已經蠢蠢欲動。那位樂師面上的神色在這樣的注視下從鎮定變成緊張,從緊張變成慌亂,最后又從慌亂變成了平靜。他施施然從椅子上站起,從高臺上下來,最后再走到了蕭見深的面前。他用薛茂卿的聲音說:“殿下,還是被你認出來了?!?/br>言罷倏忽一笑,似那春風吹散了萬紫千紅。蕭見深簡直對這陰魂不散的jian細無言以對。他極為短暫地思索了片刻,讓整個歌舞班子做今日之事的旁證,再把琵琶女和分舵等人丟給隨行侍衛,自己則提溜著明顯段數與尋常人不太一樣的傅聽歡回了東宮。但在他剛剛踏入東宮之際,就另有守在這里的官員迎了上前。蕭見深便將傅聽歡留給王讓功,吩咐了一句“把他看起來”之后便和那官員一起進了書房。這一談便是一整天,等夜里再出來時,蕭見深倒是沒忘記還有一個傅聽歡等著自己,但他有心將人晾上一晾,便不去問王讓功人究竟在哪里,只徑自回了自己的寢宮。不想這一步入內,就見寢宮內燈火迷蒙,圓桌上擺了小小的酒席,傅聽歡則在圓桌之后靠窗的長榻上歪著看書。橘色的光芒叫他似整個人都籠罩在初春的溫暖之內,他手中捧著的那冊書,如果蕭見深沒有看錯,那正是自己最近在看的正做著批注的一冊兵書。蕭見深此刻已走進了內殿。長榻上的傅聽歡注意到有人進來,抬頭一看,便直起了身,微微笑道:“回來了?”接著又說,“今日你大抵都沒吃什么吧?我讓他們做了一點點心,夜晚雖不好積食,但總也不能一直餓著?!?/br>言罷便自然走上來,牽著蕭見深入了桌子坐下,喝湯吃菜,舉手投足之間無有一絲的不自在之意,全如他就是此間的主人一般。竟如此淡定!蕭見深此刻也是對傅聽歡服氣了。不過他素來沒有因為旁人而吃不下睡不好的習慣,此時既然確是餓了,便也真喝了一碗湯,吃了幾口菜。蕭見深不急著審訊,先行開口說話的倒是傅聽歡。只聽他緩緩道:“若我說今日殿下之所以在天波河前見到我,乃是因為我放心不下殿下……殿下只怕是不信的吧?”“我信?!笔捯娚畹?。這有什么好不信的?傅聽歡與龍王梁安顯然非是一路之人,互相不放心自然再正常不過。他平淡地說了這一句話之后便準備詢問傅聽歡真正有意義的東西。不想傅聽歡在聽得之后便是一怔,連本來要接下去說的話都給忘記了!他頓了一下,道:“殿下為何——”他想問為何如此信任于我,卻又覺此話太過多余,便笑道,“我早知殿下之意思——”“你不知道?!笔捯娚钸@一次的回答卻又出乎了傅聽歡的意料。但不管他是贊同還是反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覺得不可反駁。傅聽歡也沒有反駁,他柔聲說:“是,我不知道,我只盼殿下讓我知道?!?/br>蕭見深這時方真正停下了用膳的動作。他轉臉看了傅聽歡片刻,只說:“你只怕還是不要知道為好?!?/br>傅聽歡從蕭見深的面孔中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情不知所起,滋愛怨,生絲網,就中千百劫。他面上亦不由神情數般變化,心中又是愛又是嗔,只想著對方此刻再說這句話又有何意義?殿中似靜了那么一瞬。蠟燭滴下燭淚,夜風吹起簾攏,悠悠清月照見世間億萬相思結。那如絲如縷,如霧如煙的相思便似這天地清輝一樣無從阻攔,俱落心間。傅聽歡只端起酒杯為兩人都倒了一杯酒。他如同上巳節那晚蕭見深所做一樣,將其中一杯酒遞給蕭見深,平靜說:“你我滿飲此杯,我便將一切都告之于殿下?!?/br>蕭見深的眉梢一挑。他不妨自己聽見了這么一句話,那原本要問出的“你背后之人是誰”的話便暫且止住,換成了另一個字:“好?!?/br>言罷便自傅聽歡手中,將這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燒酒入喉,燈影搖曳,緋紅的燭火與窗外的梨花雪匯做了一處清平。傅聽歡這時也喝下了自己的那杯酒。他只對蕭見深道:“殿下且容我去他出整理片刻,明天便來將所有告之殿下?!?/br>傅聽歡已在掌中,那琵琶女又被關押,蕭見深并不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雖對方這句話難免有反復之嫌,他也點頭道:“也可?!闭f罷便叫殿外之人進來,將傅聽歡帶下去休息。這時殿中便只剩下了蕭見深一人。蕭見深去收拾之前被傅聽歡拿去看的那本兵書,發現對方拿去看了也就算了,竟還在上面寫了字!他先是心疼得抽了一下,接著才定睛去看那由對方寫下的批注,只見其字瘦骨嶙峋、奇峰突起,一橫一撇中似都有沖破一切的凌厲森寒,端的是傲慢至極。他再去對方批注的言語,果然十之五六都是奇思詭譎之意……這倒是有點出乎蕭見深的意料了,他本以為以傅聽歡之個性,至少有十之七八都會劍走偏鋒。他拿著書思索了一下,便返回書桌,執筆沾墨,在對方的字跡之下,又寫了另外的句子,只寥寥數語,即對內容作了批注,又回答了傅聽歡之前留言。桌邊銅人手中的蠟燭爆了燈花,蕭見深伏案片刻,熱意忽然就自四肢百骸,源源不絕地升騰起來。他不覺伸手按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只覺似有暈眩伴隨著血液一起沖上天靈;他再睜眼看去,這室內的一切似都被卷入漩渦,全化作了叫人掙脫不出的十丈軟紅,他感覺到了自己呼吸與身體的炙熱,而在這炙熱之中,不過片刻,忽然就有一抹清涼貼身而上。只是這樣的清涼在這深深淺淺的艷紅中始終若隱若現,不能看清——******傅聽歡又回到了蕭見深身邊。簾幕被金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