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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崔麗鶯爆出自己是段非生母時,李鴛鴦再也不能保持風度。她向來心臟不好,此時胸口憋悶,一口氣上不來,頭開始發暈。崔麗鶯見她不言語,反而當場大哭了出來,當著餐廳一眾人的面說她搶了自己的兒子,霸著她的老公。這一盆臟水潑下來,讓李鴛鴦心口一痛,當即彎下腰來。她自己也知道心臟病又犯,便弓著身子去拿身旁的包,想找對應的藥。然而她的手還沒碰著自己的提包,崔麗鶯卻先行一步將她的包搶了過去——“你是要錄音還是要給長山打電話?我偏不讓你得逞!”崔麗鶯臉上的淚痕未干,表情卻變得咄咄逼人又猙獰,死死抱著李鴛鴦的包。李鴛鴦心口痛極,一手攥著胸口的衣服,一邊和她低聲求著想要拿藥。崔麗鶯見到身周的人都在紛紛議論,表情也變得慌亂起來,指著李鴛鴦便罵她做戲。說完她將包往自己身后一摔,只見一小瓶藥從包里甩出去,沿著地板滑遠了。李鴛鴦眼前一黑,沖那方向走了兩步便倒了下去,再沒起來。崔麗鶯見狀徹底慌了陣腳,走上去用腳尖點了點李鴛鴦的身體,對方卻毫無反應。她蹲下去將李鴛鴦拖著起來,卻在瞧見李鴛鴦散開的瞳孔后猛然甩開手去。李鴛鴦的身體跌落回地板,崔麗鶯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好事者大叫著“出人命了”,而崔麗鶯對著sao動的人群茫然地看看,只能徒勞地叫著“不是我”。等到李鴛鴦被救護車拉走了,她顫顫巍巍地撥通了段長山的電話。不久段長山來找她,她披頭散發地撞進了段長山的懷里,卻被段長山一個耳光抽回了地上。段長山這一個耳光抽的極重,這卻還沒完,根本是想撲上去再補兩腳。餐館里的人來勸,段長山把崔麗鶯一把扯出餐館,再要打的時候,崔麗鶯又是哇地一聲哭了。她的頭發全散了,剛剛那一個耳光抽上去,這時臉才開始腫起來,整半邊都是亮紅的。見段長山不再動手了,她在路邊跌坐下來,邊扯著頭發邊道歉,時不時還把拳頭往地上砸。段長山被她叫得一陣陣地耳鳴,打過耳光的手也開始發抖,跟著跪在了地上,表情是一片空白。這兩個人也不管過路的人怎么看,一個坐著一個跪著,就這么過了好一會兒。后來圍觀的人實在是多了,段長山也終于緩過勁來,便慢慢轉過身,伸手去扶幾乎趴在地上的崔麗鶯。抬起頭一看,崔麗鶯的眼睛全腫了,段長山忽然悲從中來,下意識地要去幫著擦眼淚。然后他聽到人群里有人沖他喊了一聲“爸”。……段非是看著段長山從家里跑出去的。也許是父親的神色令他覺得不安,段非等到段長山出門后再也按耐不住,反復地打了幾次電話。段長山一個電話都沒有接,段非等了半晌,只能聯系送段長山出門的司機。在段長山和崔麗鶯鬧起來的時候,司機正吞吞吐吐地將周圍人議論的話題轉述給段非。而等段非到了現場,看到的就是他父親在街角摟著崔麗鶯的肩,半跪著為她擦著眼淚。段長山因為他這一聲“爸”轉過頭來,崔麗鶯的注意力也同時被吸引過來。后者在地上一路跪行,直到了段非面前,扯著段非的褲腳仰頭哭訴——“非非,我真的沒想她死?!?/br>在司機轉述時段非還不可置信,現在聽了這一句,他算是真正地如墮冰窟。他沒有低下頭看崔麗鶯,反而是死死地盯著段長山,眼睛眨也不眨。崔麗鶯還在自顧自的解釋,把那前因后果亂七八糟地捋了一遍,幾個關鍵詞到了段非的耳朵里,讓段非緊緊地咬了牙,額前的青筋也爆了出來。段長山覺得段非的神色實在不對,正想把崔麗鶯拉開,段非卻向前一邁掙開了崔麗鶯的手,一拳打在了段長山的臉上。段長山不敢真的去擋,段非卻是真的想把段長山按在地上打。他每次出手下得都是死力,表情也認真得嚇人。崔麗鶯見狀上前拉架,被段非一把扯開扔在一旁。到后來父子兩個打成一團,兩個人從街邊滾至自行車道和機動車道之間,這才停下來。段長山躺在地上,段非的膝蓋壓在段長山的胃上,一手去擦拳頭上的血。崔麗鶯跪在二人身邊,看著段長山的臉上都是青腫和鼻血,下意識地抱怨起段非來——段長山想去捂崔麗鶯的嘴,這女人卻已經開了口,一邊掉眼淚,一邊指著段非:“有你這么當兒子的么?就算是你爸再有什么錯……”段非沒等她說完便轉過頭看著她:“……你就這么想死?”崔麗鶯還沒反應過來,段非卻已經從段長山身上起來了,站直了對著這個跪在地上的女人說:“我是忍著不打你才打他的?,F在看你這么不知好歹,真他媽沒必要?!?/br>說完了他猛然向后抬起右腿,蓄足了力,飛起一腳就往崔麗鶯的面門上踹。崔麗鶯抬手一擋,整個人卻幾乎還是被踢飛了出去。她痛苦地叫了一聲,同時段長山怒吼了一聲段非的名字,從后撲住了段非的腰,兩個人竟然又打了起來。崔麗鶯滿口的血,和眼淚以及唾沫混在一起往出流。也許是被親生兒子打了的事實太過有沖擊力,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對著段非大喊出口:“我才是你親媽!你為了一個外人這么打你親爹親媽?你還是不是人啊你??!”——她這句話出口了,才是真正的無可挽回。段長山最想瞞過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兒子段非。他心知段非對李鴛鴦的感情,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這層真相捅破,無異于火上澆了一大把油。段非原本覺得這女人的喊話簡直是無稽之談,但是真看了段長山慘白的臉,卻覺得這個荒謬的故事很可能是真的。……他的母親被一個婊子給害死了,但他其實是他爸和這個婊子的兒子。段非笑了。這可真他媽扯淡。于他來說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糟糕透頂的噩夢,但這萬分的惡心的情形卻很可能是現實。這讓他在干笑過后彎下腰去,然后劇烈地干嘔了起來。段長山向他走過去,想解釋些什么。段非抬起一只手做了個拒絕的姿勢,段長山走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一直退到了行車道的邊緣。這畢竟是個危險的位置,段長山讓段非回來,段非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引擎聲遠遠地傳過來,段非直起身來,等著那聲音漸近了,他面無表情地向車道中間又退了一步。駛來的重型摩托猛然減速,卻還是差點帶飛了路中間的人。車手一個打彎過后被甩在路旁,摩托則側著翻到地上,外殼在柏油路上滑出幾條亮白色的痕跡來,足有幾米遠。段非還站在路中間。而崔麗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