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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林的腳步沒停,卻在跨出門的一瞬間聽到有人在身后大聲叫自己的名字。那不是段非的聲音。駱林轉過身來,看見段長山氣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駱林下意識的想去招呼,但這實在不是個說話的時候:“段先生,我現在有些急事必須馬上走,如果……”他的話沒能說完。……從上海浦東飛往倫敦希思羅機場的168次航班于上午11點準時起飛,登機名單里卻沒有駱林。第十七章駱林沒想過他會有恨段非的一天。之前段非拒絕他,他就轉身離開。段非傷害他,他就咬咬牙受下來。段非挽回他再放棄他,他無話可說,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把主動權都放在段非手里。很明顯的,在和段非有關的事情上,駱林從來都沒什么長進。他只能送給自己四個字,那就是“咎由自取”。那七天過后的整整兩個星期里,他每天晚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往復讀著段非的信,連帶著回想清楚十年間的一幕一幕。他做這些不是為了感傷,而是逼著自己認清那些好的壞的,過往來去,全都是個誤會。難過嗎?這是肯定的。疼了就記住了。這一回,他是真的沒有資格去怪段非。段非最后那一句話說出來,本應該對兩個人都是個解脫。只是駱林自己沒從套子走出來,等反應過來,已經被扯上了絞刑架。……在約定開始之前,駱林想的其實很簡單。也許段非和他只能錯過,但段非應該會記住自己,記住自己曾經是怎樣地對他好過,掏心掏肺的那種好。他想著自己當初從段家離開時,段非畢竟也為他哭了一次。這幾滴眼淚或許能夠抵得上自己幾年吃的苦,那么也算是兩個人扯平了。但是他想的還是太理所當然。他忘了自己當時面對著段非的眼淚,雖然臉上掛著微笑,踏出門的每一步卻都像赤腳踩在釘子上;從來都是這樣,更喜歡對方的人,活該受罪。和段非在一起的七天讓駱林認識到了這個人的成長。段非變得很好,這讓駱林從理智上覺得欣慰,情感上卻覺得苦澀。然而過往擺在前面,自尊心從旁攔著他,他根本沒有回頭的借口和理由——再好的段非,也是和自己毫無關聯的人了。駱林試圖自己安慰自己,感情本來就是前人種樹后人乘涼的事情,自己過去的付出還算是有意義。哪想到到了最末,自己于段非的意義卻不是個無奈錯過的人,而是個出錯了場的過客。在駱林為了段非的一舉一動開始動搖的時候,段非已經決定把他從自己的劇本里請出去。這樣的急轉直下,讓他的種種掙扎都成了笑話。段非反反復復有心無意地給了他許多傷害,他最終卻只能成為段非生活里不痛不癢的角色。段非想喜歡他便喜歡他,一朝悟了便馬上喊停。他被這么個小他八歲的男人折騰得團團轉,末了除了一身傷疤什么都沒有,只能徒勞地站在原地,絕望的發現自己無法停止對這個人的感情。……這實在太不公平。駱林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然后在接下來的幾十天里,他把那個喜歡著段非的駱林狠狠擊碎,再站在一地的碎片里,把和段非無關的部分挑揀出來,拼湊出了一個和段非再沒牽扯的人。這個人不喜歡段非,過去沒有過,將來也不會。因此他不在乎段非對他的看法,無所謂段非會和什么人在一起,段非的未來更與他毫無干系。如果日后他與段非見面,他會不閃不避,當一個落落大方的陌生人。駱林覺得自己甚至應該感謝段非。這一次折騰下來,他身上唯一一個弱點被刨得干干凈凈,以后沒什么東西能再傷到他,算是真正的鋼筋鐵骨。但是現在他恨段非。——段長山對他說,段非生病了,狀況不好,求他去見一面。駱林原本定定地站在陽光下,卻覺得無形中有一把重錘向他頭上砸下來。他被砸得暈頭轉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但還是下意識地擺了擺手。就是這樣了。他們兩人之間已沒有任何關聯,看在過去主仆的情分上,也許的確應該過去看一眼。但是這個節骨眼上過去反而會平添誤會,誰知道段非想不想見他。工作已經排好,再不走飛機該誤了……但駱林還是沒走成。……段非交待給小豪兩件事。一是他要把駱林的日記帶進墓里去,然后葬在李鴛鴦的旁邊。二是在他的墓碑上不要刻字,讓它看起來像個空墓的樣子。……駱林坐在椅子上,正對著病床上的自己。這個駱林沒有表情,目光也沒有焦點,整個人像是一座做壞了的雕像,空有人的身體,沒有絲毫生氣。這就是段非在夢里見到的駱林的樣子。駱林的身影被霧蒙蒙的一層東西罩著,段非很怕下一瞬間他的人就散在這霧里,再也見不到了。他努力想看著駱林再久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見到駱林,他覺得很幸運,卻又因為駱林的樣子覺得難過。他很想問一句為什么。我不是都已經離開你了嗎,為什么你還是不開心呢。——先開口的人明明是我。那個不想放棄卻被迫放棄的人明明是我,為什么你會看起來比我還難受。那些話出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已經死了。但是他沒有辦法。不那樣說的話,不那樣先一步切斷自己所有的退路的話,他一定會求駱林留下來。就算那一天他能忍耐住不將懇求的話說出口,那么之后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去做。他甚至能想象自己搬出病情來要挾。這并不是什么難以斷定的事。過去的七天里,駱林站在他眼前,而他看著駱林的臉。那種久違的感覺實在太好了。所以再回到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意外的,難以接受的難過。——我不想一個人孤單的去死。求求你陪陪我吧。那個男人溫柔到優柔寡斷,如果自己說出病情的話,那個人不可能會離開他。他一次次的利用了那個人的善良和心軟,所以最明白不過。但是那樣太自私了——一個快死的人,卻妄圖用同情把別人綁在自己的身邊。他可以想象出駱林會怎樣壓抑著情緒,別無他法地對作為病人的他溫柔以對。如果就算是這樣也想要駱林陪在身邊的話,實在太可悲了。七天很快就要過去了,駱林馬上就會清醒過來。駱林會用抱歉而禮貌的語氣和自己說再見,而自己不管怎樣都會看著他離開。所以不如他先一步將退路封死。他用這最后一次的痛苦,來保全自己的自尊和孤獨。只有在夢里,他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看著那個人,叫那個人的名字:“……駱林?!?/br>……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