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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自己下廚,好給他爹下一碗長壽面。不僅如此,段非還想著自己和面切面。駱林站在一旁看著他水加多了放面,面加多了倒水,無數個循環過后面水和物已經漲至了超出攪拌盆盆沿的程度。段非身上頭上都是遮著罩著的面粉,眉眼一片灰白,眼睛似乎被迷了,只能胡亂地聳著肩將臉往肩上蹭,狼狽得像條在石灰堆里打過滾的狗。駱林無法,只得出手救場。和好面了再回頭看看,身后的段非一只眼睛紅通通的,眼底被揉得都是血絲和眼淚,正看著那在駱林手下格外聽話的面團,顯得有點落寞。駱林于是安慰他說,這種事情讓下人們做就好;少年時的段非只是皺著眉頭,回答他說,不一樣的。……而現在,駱林面對著桌上擺的整整齊齊的三個菜,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好。段非在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前把手洗干凈擦干了,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餐桌走過來??瘩樍譀]動,便指了指擺好的餐具:“趁熱吃?!闭f完拉開椅子也坐下來,臉上沒什么表情。駱林怔怔地看著那幾個菜——清蒸白米蝦,蒜蓉絲瓜,青椒rou絲——再看看段非,問道:“都是你做的?”段非抬眼看他:“……我做的?!?/br>駱林再看看廚房里面凌亂的架勢,想來段非沒有說謊。段家有兩個廚房,平時下人做飯都在大后廚,這個和餐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幾個女傭并不會用,就算用了也不會折騰到這副天翻地覆的樣子……然而單看幾個菜,倒是很正常的賣相。碗里已經盛好了飯,段非低著頭夾菜,沒再說話。駱林猶豫了一下,下了筷嘗嘗,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錯。“做的挺好的……什么時候學會做飯的?”駱林對段非的認識刷新了幾分。“出國稍微練了一下?;貋碜约嚎磿鴮W了菜譜?!?/br>“……這樣?!?/br>“你要不嫌棄就多吃點?!?/br>說完段非便拿起公勺舀了蝦往駱林的碗里盛,駱林端著碗,莫名地避了一下。段非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愛吃?”“不是,”駱林臉上露出了窘迫的神情,“還挺喜歡的?!?/br>很明顯的,是駱林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地拒絕了段非的靠近。段非的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慢慢把勺子放回去。“要是你不習慣,還是自己來吧?!?/br>“我……”駱林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匯,“……沒反應過來。沒見你給人夾過菜,感覺像見了別的什么人?!?/br>段非沒看他,只是提了提嘴角:“可能吧,但這樣不是挺好的么?!?/br>駱林看了看段非,然后低下了頭:“是啊,感覺像個大人了?!?/br>段非“嗯”了一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兩個人沉默的用餐,過了一會兒段非突然問:“我以前是不是特別差勁?”駱林怔住,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這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最后駱林說:“以前怕過你,現在不會了?!?/br>“……對不起?!倍畏堑牡狼盖宄貍鬟^來。這不是段非第一次和駱林說這三個字,但這回聽上去卻和先前幾次有了區別。段非沒再動筷,也沒看駱林,而是望著駱林身前的一塊餐桌桌面:“其實不用想也知道你會怎么想我,”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是我不對。那時候每天都覺得特別生氣,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了。好多事情一上頭就做了,做了之后我也后悔……”似乎是被自己的發言惡心著了,段非皺著眉在空中揮了揮手,像是在驅散什么臟東西:“不過這么說其實也是在找借口,脾氣都管不了跟畜生有什么兩樣?!?/br>駱林并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能笑笑接過話:“都是過去的事了,反正我和你就在一起待這么幾天……”段非緩慢地打斷他:“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彼D了頓:“過一天算一天。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吃頓飯,我覺得就挺好的。至于以后的事,我不會食言?!?/br>兩個人相對沉默,段非又指了指盤子:“吃菜,不然涼了?!?/br>一餐將盡,駱林猶豫很久,還是開了口:“你能變成現在這樣的大人……我很開心?!?/br>“謝謝?!倍畏切α?,幅度不大,帶點苦,但還是很大方的笑容。……那一瞬間駱林分明地意識到,段非長大了。這和段非的身量毫無關系,而是駱林無法再像當年對待那個孩子一樣的態度來對待段非。當段非不再任性,暴躁,易怒,沖動,而是真正像個成年人一般和他對話時,駱林也再不需要逃避和敷衍。他也同時明白了段非這次的道歉為什么和往常不同。這是頭一次段非把話說開了,帶著接受結束他們之間糾葛的意味。駱林看著段非,然后說:“……你多笑笑比較好?!?/br>段非從鼻子里笑了一聲,臉上帶些駱林熟悉的痞氣:“你話怎么這么多?!?/br>……吃完飯段非破天荒地張羅著洗碗,駱林看不過他走路不便還做家務,硬是把活兒接了過來。段非還想和他搶,沒搶過。于是段非便站在了駱林身旁看他洗碗,似乎覺得無聊了,便用手沾了水去彈駱林。“你幾歲啊……”駱林用手背把臉頰上的水珠擦干凈了,一臉的無可奈何。段非側過頭,把沾濕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三歲?!?/br>駱林搖了搖頭,沒接話,表情有些微的哭笑不得。“……等下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過了一會兒,段非突然這么問。駱林手上的動作停了,回頭看著段非。……李鴛鴦的墓并不特別顯眼。她葬下去的墓園在遠離市區的郊外,近幾年死的人愈多地價愈貴,新建的墓碑便密密麻麻地將幾年前的舊墓自外包圍起來。駱林有一年多沒來這個地方,感覺變化還是挺大的。段非拄著雙拐沿著小徑慢慢走著,駱林手上則拿著一束花,是出市區前段非讓司機停車買的。從公墓入口一直走了十五分鐘,兩個人終于看見了李鴛鴦的墓碑。墓前面有三個放食物的小碟,積了不少灰,灰塵下面則是顏色難辨的食物漿汁,早已經凝固了,絲毫看不出來原本盛了些什么。墓碑上也厚厚蒙了一層塵,上面鐫刻后刷上的紅字已經黯淡下去,幾個字的折角掉了油漆。段非把拐杖放下來,彎下腰,一手撐著地,盤腿坐在了地上。他把長袖衫的袖子扯出來握在手上,仔細的把墓碑擦拭一遍,看著他已去世的母親的照片。李鴛鴦在照片里笑得很開心,眼睛彎成半月,頰側的酒窩讓她的笑容顯得甜。雖然微微有些發福,臉上也有了皺紋的痕跡,她卻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氣質溫和寬厚。那些風霜的痕跡向來無損她的美麗,而這張照片里,她看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