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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出了第一步——咔噠,是木質的鞋跟觸碰到玻璃做成的走道表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有一秒的停頓。然后在他踏出第二步前,驀然響起了沒有前奏的搖滾曲————MyChemicalRomance的“FamousLastword”.“著名的遺言”。里弗斯的嘴角揚起一抹短暫而難以察覺的微笑,帶著些怪異的壯絕。他踏出他的第二步,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他一步步走下去,速度漸漸地,漸漸地變快。他的金發一早被染成黑色,接上長長的假發,和稻草的草桿一起,被編成了無數根及腰的發辮。他顏色淺淡的眉眼再無從尋覓——他的眉毛被硬蠟一般的眉筆覆蓋,是粗獷的形狀,棕灰色,有著遲鈍的棱角。眼周的輪廓被黑色包裹完全,和任何精致的細節都絕緣。他的皮膚被油膏涂抹過一遍,暴露出的皮膚都是介于棕色與麥色的顏色。他看起來再不像是教堂里小天使的掛像,只有野獸一般的氣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身上的牛仔布的襯衫是極厚實的質地,黑色里透著銅銹的顏色,邊扣是齒輪的形狀?,F在最上邊的扣子松了三顆,于是觀眾看得見堅實胸肌的肌理——胸口的皮膚光滑,也隱隱看得出上肋的輪廓。他的頸間是纏繞了三圈的編結草繩,套在了一個沉重的螺栓之上——這重量拖拽著繩子向下,讓螺栓墜子正好落在鎖骨交匯處的頸窩,而繩子則隱隱的陷入了皮膚里,像是想要悄悄地將佩戴人扼死。視線持續著向下,發現他穿了一條麻布制成的長褲,不過分寬大,也沒有刻意收緊線條。黑色油漆狀的豎直線條像是被人用手涂了畫在了上面,有深淺也有斷線,配上不甚仔細的線腳,透出一股毫不在乎的氣息來。里弗斯的雙手插在口袋里,配著曲子里的鼓點落下腳步。電吉他輔以重音,里弗斯咧開一邊嘴角,露出頑劣的微笑。然而這微笑因為緊咬的牙齒而顯得怪異,難以言喻。——很少有人敢在T臺上放里弗斯所選擇的這首曲子。層次感異常豐富,擁有數個階段的爆發,小節式的間斷,持續轉變的主題。這是一首會讓人分心的,并不適合T臺的曲子。電吉他的Solo能讓人一瞬間脫戲,沒人知道為什么里弗斯會選這首曲子。臺下,羅翰皺了皺眉頭:“這個曲子……”高登依舊抬頭看著臺上:“……Heissendingamessage?!比缓鬀]等羅翰再問,繼續解釋道,“你聽歌詞?!?/br>歌詞?羅翰這才后知后覺地認識到,這首歌,可以看做是一次瘋狂的而絕望告白。……至此我才意識到,我無法挽留你但是你的心在哪里?但是你的心在哪里?但是你的心——我明白,無論我說什么,我都無法改變你的心意無法改變你的心意無法改變……人生是如此艱難,我因此變得如此軟弱愛情是如此艱難,而我無話可說……歌曲里逐漸堆砌的情感持續著旋轉,馬上就要達到頂峰的高潮。在胸口涌動著的酸澀感幾乎要把里弗斯淹沒,他努力地繼續向旁拉扯著嘴角。這是他最重要的舞臺,他再怎么犯傻,也不至于在這臺上哭出來。他選擇這首曲子,本想著是和自己無望的單戀一刀兩斷。但是結果似乎起了反效果——每一個重音都是重錘,每一句歌詞則是針尖,毫無間斷的陷進他的rou里。甚至短暫的記憶片段也配合起背景的樂曲,對他進行著最后的報復。……那個人攙扶著自己渡過冰冷的河水。落在自己左肩上的溫度讓人想起烙鐵,可惜因為是幻覺,沒能留下些許可做紀念的傷疤。他對著那人腳上的傷口留下眼淚來,對方卻只是一言不發,而后發出了一聲溫柔的嘆息。那個人曾經坐在他的機車后座,因為自己突然的加速,猛地摟上自己的腰。那個人因為驚訝而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怪異地令人心癢。似乎有蝴蝶在他的身體里撲騰了一下翅膀——就是那樣飄忽的,輕柔的甜蜜感。駱林。這是那個人的名字,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發音是不是正確的,所以他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將舌尖頂上上腭,重復兩次。他幾乎都要咬傷自己,卻無法復制駱林介紹自己時那種輕巧的感覺。他不會說他的語言。他走不近他。他看著他對著自己笑,急急忙忙的伸出手去,只是對方卻不想要自己的擁抱。……要是能再早點遇見就好了。要是自己能再長大一點就好了。這樣對方就不會用奇怪的理由來搪塞,不給自己哪怕是一丁點的機會。在他還幻想著和駱林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時會反復回想和駱林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鼻端是自己機車尾氣的味道,他從車上邁下來,用力的敲著大巴的車門。車門打開,在所有面容模糊的人之間,他一眼看見那唯一的空座,和空座旁面色驚訝的男人。男人原本用倚在窗邊的右手支著下巴,因為他到來而露出詫異的表情——嘴巴微微張著,劉海幾乎遮住眼睛,像個沒有防備的孩子一般。看著他。如果這是電影,那么這勢必是命中注定的愛人相見的情景。多諷刺啊。……臺下的觀眾里,除了高登和羅翰,對于這首曲子的深意有所察覺的并沒有幾個。他們原本疑惑于這樣的選曲,卻最終沉浸在了里弗斯所營造的氛圍里。并不是因為某個特定的動作,而是里弗斯自始至終的神情里,傳達出了某種讓人屏息的東西來。濃厚,壓抑,令人難過。高登皺了皺眉頭。這種個人情緒的帶入,并不是專業模特該做的事情。這會讓重點從衣服上被轉移開來,算是走臺的大忌之一。然而里弗斯努力壓抑著的氣息,也莫名壓制住了背景音樂的澎湃節奏,將T臺上的氛圍統一起來為他所用,異常的動人并且震撼。不知道是好是壞。就在這個瞬間,背景音樂忽然有了微的停頓。電吉他和鼓點都輕了下去,這曲子里的男聲一個人啞著嗓子,默默地說著——我看見你躺在我的身旁,所以我說了我曾經以為我絕不會說的話。因為你,我不論醒著,睡著或是死了,都無所畏懼。……里弗斯走到了走道的盡頭,沒入旋轉樓梯的陰影里。眼睛很痛,他邊低著頭邊眨了一下眼睛。因為是在陰影里,所以沒人看得請他的表情。他的走臺完成了,決絕得像是在和誰說再見。……還沒有完成走臺的人只有一個了。觀眾手里的印刷名冊里,阿爾弗雷德的名